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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徹身上披着一身雪,眉毛上都沾染了一层白,安溆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多天不回去,我出来迎一迎,”宗徹轻描淡写道,“你没事吧?”

“没,那咱们快回去吧。”

宗徹翻身上马,“我在前面带路。”

雪已经下了有几尺厚,特别是在远离城郭的地方,马车走得很吃力,但宗徹骑马与他们汇合之后,路上便轻松许多。

又过了一天,天色将晚的时候,一马一车终于在风雪中到达临河村。

此时,这场大雪已经下了四五天,一行人到家时,安翀和丰年两个正在屋顶上往下扫雪。

家里茅草顶的屋子,下大雪的时候几乎得一天一扫,要不然就有被压塌屋顶的危险。

方伯帮着把东西卸下来,就匆匆的回家去了。

安溆嘱咐屋顶上的安翀、丰年小心,安顿了赵老太和小赵成,就赶紧去厨棚下烧水。

用了很大一块老姜,加上多多的红糖,烧出一大锅生姜红糖水出来。

“大致扫一扫就行,你们两个快下来喝水。”姜水都烧好了,那边的两个少年人还在屋顶上,这时候天色暗蓝,雪花又下得更大,打在地面原有的积雪上,都能看到地面上雪花四下喷溅雪雾。

在现代,除了东北地区,华北平原几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晚饭后赵老太帮着洗刷好锅碗瓢盆儿的,看着外面还再继续的雪,心里都是揪着的,村里那些乡亲们的房屋都毁了,又是这样的下雪天,不知他们能怎么度过。

现在家里并不缺锅,安溆另开了一口大锅,因为家中没有后院儿,她便把这口锅安置在厨棚下,不过和做饭的锅没有共用一个灶。

她出门五六天,家里已经煮出来五百多斤的红糖,她需要处理成白糖,然后再做成糖果。

如今都腊月十七了,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准备,安溆吃过饭就忙起来,整个厨棚子下都暖烘烘的,热浪还让外面的雪花在厨棚边缘积了一层水渍。

家里人都在厨棚,赵老太知道想那些也无益,很快就回神,询问安溆可有她能帮忙的地方。

她都有六十多了,可能是经常从事体力劳动,腰都站不直了,安溆本想让她回房歇着,但是转念一想,以后自家这些活儿老太太都要看着的,别这时候让人回去,给误会成自家做糖的秘方不外传。

便道:“我待会儿要在这锅里熬糖,您帮忙剪糖块儿吧。”

赵老太便留了下来,这里暖烘烘的,一点儿都不受罪,很快她心里又庆幸起来,庆幸自家孙子考个科举都能遇到好人。

要不然,他们祖孙两个能不能熬过这几天风雪还是个疑问。

但是等到这安姑娘弄来一根搓的长长的琥珀一样透亮的糖条过来,给她放到铺了油纸的箩筐里叫她剪成扭糖块儿的时候,赵老太拿剪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鼻端萦绕着的香甜气息,让她知道这就是糖,比街上卖的那种麦芽糖还香甜许多的糖。

她这是都看了什么呀,岂不是把人家传家的东西都看走了去?小孩子或许不知道轻重,自己这个活了多年的老婆子了,怎么还不知道呢?

赵老太心里直骂自己老糊涂,想自己怎么能弥补。

自家其实没什么宝贝东西,但是从她太姥姥那辈儿起,就一直有往下传一种刺绣针法,而她之所以能把孙子带到这么大,还供他去读书,就是依赖这针法。

要不然,光种老头子留下来的那二亩地,让他们两个吃饱都困难。

早些年,她还眼睛亮手指活,隔半年就偷偷地到府城卖出一副绣品,也攒着些钱在手里。

人家安姑娘都不跟自家见外,自家这以后要更依赖人家的,还藏着那点东西干什么?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当出之所以愿意跟来,不就是想让孙子能有个落脚地吗?

再说了,自己没女儿没孙女儿的,这点子刺绣的技艺再不教出去,恐怕真要跟着她进到坟里去了。

于是忙到几近亥时才去睡的安溆,正脱衣服的时候,那早被她赶回屋里睡觉的老太太就拿着个帕子下床来。

“您怎么还没睡?”安溆是在屋里又添了一张床,就和她的床呈直角对放,稻香便也去和老太太睡在一起,她今晚就又恢复了单人大床的待遇。

赵老太笑道:“老了觉少,姑娘,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安溆好笑:“您叫我小溆就行了,”然后走过去,“什么好东西呀?”

想着老太太一直不睡等着她,这必是很重要的东西。

却原来是一张手帕?

安溆疑惑地接过来,帕子是丝绸的,贴肤细软,帕子中心还有幅绣面儿,是一副白雪映梅图,面幅不大,但是十分精致美丽。

“真是好东西,”安溆笑道,然后递回去,“只是我天天做粗活儿,这个可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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