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开始仔细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青黎特地叫了一个小厮在一旁将吴氏的回答记录下来。
就这么说了半个时辰,吴氏才将事情说完。
孙会问的问题,无非就是一些言伯侯府的日常,比如青黎何时办康复宴,父亲何时回京。
大多都是青家人的动向,和青家人的喜好,当然,问得最多的便是大伯父的事情。
现在看来,程修所做的这些事也只是为了方便他日后与青家拉近关系,至少目前为止,对言伯侯府并没有什么敌意。
但一旁的青安鸿听着吴氏说的一桩桩一件件,皆是震惊不已,吴氏每说上几件事,他便要反复问吴氏说得可是真的。
反复这么几次下来,他也不再提问,只是垂着眼,静静在一旁听着。
吴氏说完后,就被粗使婆子给带了下去,青安鸿连忙问:“阿黎,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不瞒大伯父,是知秋先发现的,有一回她无意中听见了程公子与那侍从的对话,程公子问侍从可在姨娘身上打探到了什么,侄女觉得此事有蹊跷,便问了这一出。”
青安鸿本就未曾舒展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若方才只是听吴氏的说辞,他还可以找借口说,那只是侍从自身的行为,与程修并没有什么关系,但青黎这番话,就让他再也没有借口可以为程修辩护。
“真有此事?”青安鸿抬头看向知秋。
知秋从听见姑娘说自己的名字时,便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她何时发现过程公子与侍从的对话了?
这就算了,可姑娘后面的话让她越听越不对劲,自家姑娘何时变得这么会扯谎了,并且扯谎时与她打个商量都没有。
但面对大老爷的质疑,她也只有装作一本正经地点头,“的确是我听到的。”
青安鸿收回眼神,低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程修想来也是想关心我们府邸,并无什么恶意。”
青黎知道只因为这件事,没有办法让大伯父彻底对程修改观,毕竟程修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最是信任不过。
况且,程修到目前为止,所问的问题的确都是些鸡毛蒜皮,顶多也只能算是对青家居心叵测罢了。
但这么一来,程修在大伯父心中向来清高的形象,也毁于一旦。
大伯父并不是傻子,经过此番之后,他必然会对程修多留一个心眼。
许多事情,未曾察觉时发现不出其中端倪,但人一旦刻意去观察,所见之事,便会大有不同。
“侄女将此事告诉大伯父,也只是看着大伯父与程公子向来交往密切,觉得此事应该告知大伯父,程公子向来守礼,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青安鸿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他也宁愿相信,这件事情是一个误会,但前因后果都这么清楚了,又哪来的什么误会,看来他日后还是要多观察观察他这个徒弟。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青黎也没再过多打扰。
“伯父,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便先回去了。”
“好。”青安鸿深深地看了青黎一眼,“阿黎,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哦?”青黎微微一笑,“伯父觉得阿黎是变好了,还是变得不好了?”
“自然是变好了,心变得更细了,更有主见了,这是好事。”
“阿黎也觉得自己是变好了,阿黎懂事了,日后不用事事再求青家的庇护,甚至可以保护青家。”
听了青黎这稚气的言论,青安鸿难得欣慰地笑了起来,“一家人,向来都是互相照顾,不用分得这么清楚。”
听着这长辈对小辈慈爱的话语,青黎不由得鼻头一酸。
上一世,大伯父因为吴氏肚子里的那儿子,过得并不舒坦。
因为那纨绔子弟整日无所事事,还在民间做了许多混账事,这些事情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大伯也因此被圣上罢免了官职,因此赋闲在家,整日郁郁不欢。
最后,在青家遇难时,大伯和三叔在这京城街头,被当众斩首,了去了此生性命。
那时的青黎因为程修的关系,被免除一死,她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昔日的长辈穿着破旧的囚衣,跪在斩首台上。
当时,大刀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大伯和二叔依旧挺直了背脊,当着行刑台前众人的面大喊着:“青家没有通敌!青家誓死效忠昭国!”
但那时,已经没有人再相信他们的话,刽子手长刀一挥,血溅当场。
往事不能细细回想,青黎定了定神,朝青安鸿行礼后,便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