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这一句话里就有几个‘基霸’了,你一共长几个‘基霸’,一天天嘴里蹦出来多少个?哈!”王嘉福调侃。
“那什么,我从现在开始板着点,不说‘基霸’这俩字好不好。”马清文道:“王,快说什么买卖吧,别基霸磨叽了。”
“马哥,我有个青年点的朋友从香港进了一批电子表,他给我分了一些……”王嘉福一半真一半假地向马清文介绍,道:“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卖了,但人手不够。你考虑一下,能不能一起做。”
“那什么,电子表?这可基霸行呀,现在电子表卖得可基霸火了。”马清文道。
“你这哪能行,刚下了保证,又‘基霸、基霸’地往出蹦,这样可不能做买卖,出去不找仗打么。”王嘉福道。
“那什么,王,你不了解我,我跟熟人这么说习惯了,跟生人很少这么说。你放心,马哥一定改,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一定不说‘基霸’这俩字,真的,行不?”马清文道:“那什么,要不我给你说两句……”
“你这毛病必须改,要不肯定不行。咱们哥们之间你说倒无所谓,都了解你不在乎你,可拿到外面说,谁惯你包子呀!”王嘉福强调。
“行,必须改,我从现在开始就养成习惯,你看着我一点儿,我保证三天改好。”马清文有点低三下四,为了挣钱他什么都肯舍去,道:“王,你说吧,让我怎么干。”
“你干完活后找我,我领你到我家看看。”王嘉福道。
“嗯,那什么,王,你小子真讲究。我也是讲究人,如果你让我挣到钱了,我绝对能感谢你一辈子。”马清文道:“唉!那什么,王,看见没,我刚才这两句话一个‘基霸’也没带,行吧!”
“哈哈,只要马哥想做的事,一定能办到,这两句话真的一点儿毛病没有。就照这么说,好好板着点儿。”王嘉福道。
马清文的脏话与家庭环境有关,他父亲是粗人经常说脏话,耳濡目染。另一个原因是,穷的。有时候说脏话是发泄内心的不满情绪。穷在山中出刁民,富在城区有慈爱。人是可以随环境的转变而转变。
转过头,王嘉福钻进刘金东师傅的修车室。锅炉维修班的袁玉鑫、赵小刚、郝大庆、杜保华、邵德志以及丙班推煤工殷国军和司炉工付站坪在屋,大伙儿对着抽烟,屋内能见度很低。
“小王来啦!”刘金东打招呼。
“王工来啦!”赵小刚道。
其他人七嘴八舌,连说带笑。
“王工,听说你小子又得奖金了,是不是该买点毛嗑(瓜子)、糖块、过滤嘴香烟啥的,给锅炉车间每个班组的哥们儿分一下呀?!这么不声不响的,好像锅炉房没这种规矩!”杜保华道。
“对呀,讲、讲、讲究一点好不好,都一个锅炉房的,吃独食哈!别、别、别那么抠逼好不好。”袁玉鑫磕巴道。
“你这下可发家了,也不给这帮哥们表示一下,还想不想跟这帮哥们儿处了?”邵德志道。
王嘉福“嘿嘿嘿”地笑着,道:“别着急,别着急。”
工人嘛,见不得别人发家,他们讲究雁过拔毛,一个人得了好处要施舍一些给大家,才是对群体的尊重。否则会被人家看不起,被人说三道四,甚至背后使绊子。
上次王嘉福按照惯例,给大家买了香烟、糖块、毛嗑,弄得绝大多数工友挺高兴。可一些没在场、没吃、抽到或吃、抽得少的工友,还真一句假一句地一直在报怨。
这些“奢侈品”都是所有人过年时才能享用到的,平时不可能沾碰。
“也是哈,我应该请客。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王嘉福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运转班上夜班师傅们辛苦,给大家准备了猪肉,等着吧,我这次得的奖金人人有份儿,你上夜班时就知道了。”
王嘉福一下子收走了嘴,守着长白班的人说了夜班的事。
“那咋的,咱长白班维修班的就没给准备呗?”杜保华道。
“哎呀,准备,准备,必须准备,落一屯不落一人,保证大家人人有份儿。今天才办完夜班的事儿,明天就办长白班的事!”王嘉福道:“这两天事儿太多,脑袋有点儿乱,事儿不是一下子都能办完的,需要时间。”
“这就对了了嘛,王工别忘了你是锅炉房运转班出去的,虽然现在提干到车间当了干部,但不能忘了这帮还在运转班轱辘的哥们儿呀。”司炉工付站坪道。
王嘉福笑了,他晓得这种宰富和杀富济贫的小农思想一直存在于底层百姓心中,许多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要穷咱们一起穷,富了就得主动“放血”,或被动被宰,这帮人卑微到可怜。
刘金东爱惜王嘉福,他嘴角抽哒,甩出了湖南片儿汤话,道:“你们这帮人别过分了,上次小王已经给大伙儿卖不少东西了,在礼节上说得过去了,别像一群饿狼似的,看到山坡来了一只羊,就都扑了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去咬,还讲究一点章法不了。”
“上次是上次的事,这次是这次的事。不能混到一起,他这一下子又得了500块前,相当于我们一年的工资,他自己得花到什么时候能花完呀,他不请客谁请客。”赵小刚道。
“就是呀,就好像刘师傅不吃不喝似的,上次小王的东西你不也吃了嘛,等到我们管小王要东西的时候,你装好人,要回来了东西,你就吃得满嘴冒油星子,什么人呐!”杜保华道。
“你们这帮人素质高一点不好嘛,谁欠你似的。人家小王好不容易得了奖金,你们虎视眈眈打家劫舍……”刘金东抽哒道。
“他还好不容易呀,动动笔头子,挠挠脑袋,说几句话钱就来了。我们这些司炉工、临时工呢,撇大锹、挨火烤、吃煤灰,每天造得像黑猴子似的,我们比他不容易多了。”殷国军道。
“什么混账逻辑,咋一点不讲道理。人家动脑挣钱是人家的本事,和你们有屁关系。”刘金东抽哒道:“人家也推过煤,推几天就提干了,你小子推了两年煤,还是推煤工临时工,也不照照镜子瞅一瞅,你为啥没出息,还总嫉妒别人。”
“刘师傅不是个好东西呀!你好好修你的车得了,别一天天总装成正人君子,哈哈!”付站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