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运行中的4吨当量（标型K4，每小时可生产4吨饱和蒸汽。）的手烧蒸汽锅炉运转着。锅炉共有三个大铸铁炉门，炉门被烧红，炉膛向外喷射着火焰。

一大堆煤炭堆放在炉前的大铁板上。一司炉工用大板锹巴拉开炉门，在铁板上撮起一大锹煤，向后甩作个缓冲动作，对准炉门一撇、一抖动锹板，一锹煤迅速呈扇形散开，均匀地落在炉膛的火床上。

王嘉福心中暗暗鄙视道：“这破锅炉，这破设备，和后世相比简直就是原始社会。锅炉像头牛车，围在炉前的人，都是赶牛车的人。”

冯树林指着铁板上的几吨煤说道：“你们推煤工就是每天负责从煤场将煤拉到锅炉房，再把清炉后的炉灰渣运送到炉灰场。还有现场的环境卫生……”

说着，冯树林又叫来丁班推煤班班长马清文。道：“这是新来的推煤工王嘉福，分到咱们班，人交给你了，你好好带。”

推煤班班长及成员，总体归属司炉班班长管理。

“小子，那什么，跟我走，给你基霸弄个更衣箱。”马清文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26岁的未婚的临时工，他说话几乎每一句话几乎都带“基霸”，属于离开脏字不会说话的那种。而且话语中经常带“那什么”。

路过阀门的时候他嘱咐道：“那什么，这些基霸汽阀都不是我们临时工动的，别基霸瞎动，司炉工才有权碰。”

“嗯呐，知道啦！”王嘉福道。

“这个基霸箱子给你用，自己弄把锁头。要是不基霸锁，肥皂总基霸被别的班人偷。”马清文把王嘉福带到更衣室内，给他指定一个木质更衣箱，然后带他到更衣室里间的澡堂子。

水泥抹面的一个大池子，池子外有一个蒸汽管与水管相连的淋浴，没有淋浴头，4分管直接浇。

马清文托着一把沾满煤灰的大竹扫帚，道：“那什么，我基霸先教你刷澡堂子，这个循环班由你负责刷澡堂子、崩澡堂子。”崩澡堂子，就是将刷洗过的澡堂子放满水，用蒸汽崩（加温），马清文又说：“那什么，崩汽的时候，要基霸看着点，崩到40多度、不烫手就行，就把蒸汽阀门关上。”

马清文说着，打开1寸水阀门，向澡堂子内放清水，然后抡起大扫帚，清扫水池子四壁及底部，并让王嘉福效仿。

之后马清文又把王嘉福带到距离锅炉房200米以外的露天煤场，见同班的另外四名工友，他们分别是刘永举、李龙志、董田良、赵富徳，这几位都在18至20岁之间。

煤堆旁有两辆人力翻斗车。一个班六人，三个人一辆人力翻斗车，两个人装煤，一个人拉车。王嘉福开始了正式的工作。

中午吃饭半个小时时间。工厂离家近，家属区的职工都回家吃饭。王嘉福把礼品拎了回去，藏在厨房的大缸后面。并与母亲简单说了下工作情况，然后就急急忙忙回到了锅炉房。

白班下午2点30分清炉。清炉，就是把炉膛里的炉灰用耙子清理出来。

清炉的时候，司炉工分成两伙，一伙三个人先去洗澡，之后换了干净衣服，再烧半个钟头锅炉，就下班了。

另一伙三个人清炉。锅炉鼓风机停机，引风机继续抽。

正准备清炉，司炉工蒋宝才跑过来叫骂道：“CTM的，今天谁崩的澡堂子，都他妈崩开（加热到100度）了。”

“妈的，给这个小兔崽子扔澡堂子里煮了得了，谁让他给崩开了。”班长冯树林叫道。

原本以为，一班之长会主持公道……

推煤班班长马清文是个社会人儿，班组里的人都惧怕他，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司炉班班长冯树林也要让他三分：“是基霸刚来的王嘉福崩的，他头一天来，还没弄明白。都干基霸呢，都别基霸别瞎骂了，兑点凉水得了呗，都基霸叫唤啥呢……”

大家骂骂咧咧一阵，王嘉福默不作声，才算了事。

“他妈的，这帮粗野的混蛋！我堂堂一个后世的华夏纺织大学的博士生，竟被弄到这里当了推煤工，还遭一顿臭骂！”连憋气带上火的王嘉福，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

傍晚，母亲黄爱芬询问王嘉福的工作情况。

王嘉福把这一天从报到开始到下班总体情况给母亲讲了一遍，他唯独没说给澡堂子崩汽崩开了被骂的细节。他觉得这些都是暂时的委屈，一个男子汉不该婆婆妈妈地把一些不好的情绪带到家里。况且他已预知了未来，只不过是在奔向黎明山坡的路上。

“物有短处，人有长处。那点烟和酒，你有什么舍不得的，都是些物。”母亲抱怨王嘉福没有按照她的想法送礼，导致被分配到锅炉房做了推煤工，“听说那个劳资科科长，就喜欢收礼。谁送礼就给谁分配好工作，不送礼就给分配又苦又累又脏的岗位。唉！你的性格和你爸咋一样一样的，将来在厂里怎么能吃得开……”

“妈，没事的，你放心吧，用不了几天我就会提干，做临时工推煤只是暂时的。”王嘉福信心满满：“你看，我插队到黄江市桃花县黎明公社，不也就种了十几天的地嘛，然后就被县文工团抽调过去拉小提琴了。是金子到什么时候都会发光。”

放学的王嘉玲进了屋，正听到哥哥说“金子发光”，便贫嘴道：“哥，你今天什么情况，分配去做什么工作了？”

傍晚，母亲黄爱芬询问王嘉福的工作情况。

王嘉福把这一天从报到开始到下班总体情况给母亲讲了一遍，他唯独没说给澡堂子崩汽崩开了被骂的细节。他觉得这些都是暂时的委屈，一个男子汉不该婆婆妈妈地把一些不好的情绪带到家里。况且他已预知了未来，只不过是在奔向黎明山坡的路上。

“物有短处，人有长处。那点烟和酒，你有什么舍不得的，都是些物。”母亲抱怨王嘉福没有按照她的想法送礼，导致被分配到锅炉房做了推煤工，“听说那个劳资科科长，就喜欢收礼。谁送礼就给谁分配好工作，不送礼就给分配又苦又累又脏的岗位。唉！你的性格和你爸咋一样一样的，将来在厂里怎么能吃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