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身为现代人,李休对这卷《过秦论》可真是太过熟悉,熟悉到已经烂记于心的程度。
当他拿起席子的书卷,如同敬重师长一般恭敬,只见李休双手捧起书卷,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品读起来。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马谡背对着李休,但脸的表情却越发难以形容,在他的眼里,李休不过丞相身边一介武夫,怎会识得如此名篇?
而且,他读的铿锵有力,丝毫没有任何费力之处,每每关键之处,读得都别具一格,狂放而又不羁。
当他读到“隳名城,杀豪杰”之处的那一刹那,马谡的表情顿然变得群情激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过身的那一刻,李休居然背着手在案前徘徊,嘴还滔滔不绝着《过秦论》的全部内容!
“这……这……”骄傲的马谡再也露不出那狂妄的笑容,李休莫非是把《过秦论》的篇章都给背下来了吗?
但李休却是沉醉在贾谊这篇《过秦论》中无法自拔,直接就把马谡在这里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而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背完的那一刻,李休睁开双眼,那灯火之亮光让人感到不舒适。
缓和一会儿后,他才发现马谡的表情已经彻底不像刚才那样,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倒不如说是大惊失色。
“哈哈……参军,末将背得如何乎?”李休转身挪步前坦然一笑,“《过秦论》,先汉贾谊所作,乃是为训斥秦国横征暴敛、严刑峻法,参军读此篇章,莫不是感叹大汉仁政乎?”
被他这么一说,马谡的狂妄之心瞬间收敛,但嘴不说,心里却是对李休的看法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紧接着,二人在无声中开始整理被打翻在地的书卷与书案,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当他们收拾完毕后,马谡表情镇定,他坐在卧榻叹了口气,却没想过李休居然也会读这些书卷。
“汝……何时读过《过秦论》?”
“呵呵,在参军与丞相讨论天下大势时,末将便在帐外听从二位谆谆教导也。”李休也只不过是想蒙蒙他,实际是想让马谡清楚,文人可读的书,武将为何不可?
果不其然,马谡满脸不相信地说道:
“李休,余以为自己才智过人,今日听汝竟能滔滔不绝《过秦论》,且又可直指贾生之意,谡如何相信汝之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尔!我败矣。”
“何尝败过,不过参军忘本尔。”李休听完又是一笑,“若参军不为狂妄冲昏头脑,又岂能陷入如此地步?”
忘本?
他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这段日子里,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怨恨李休,认为自己才是对的那个。
可今日他这一番话,让马谡幡然醒悟,原来他错了,错得很彻底。
他把丞相对自己的教诲忘得一塌糊涂,甚至骄傲这个词会让自己陷入混乱的状态也抛之脑后。
马谡无奈的笑了,他笑得很凄凉。
不过李休却认为他能有这种状态,说明自己的劝解攻势还是比较有用的,马谡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参军,末将先前之言,还请谅解。”李休忽然提起当初在帐中说的那些话,“并非末将咄咄逼人,实属无奈矣。”
坐在卧榻的马谡已经疲惫不堪,听到李休的这番话,他的大脑陷入深思,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李将军,余应当向汝道歉乎。”过了片刻,马谡忽然站了起来向李休抱拳行礼道。
见到他这般模样,李休连忙走前来搀扶马谡。
“参军何至于此?快快请起。”
“我酿下大祸,归途必将为军法从事,谡有一请,望孝然应允。”马谡此刻脸色坚定,“能否以谡节制一军抵御魏军?纵使血战而死,谡毋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