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休忽然愣住了。
他现在想的是马谡如果带一支人马拒敌,那这支人马会不会服他,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但是看着他那恳求的眼神与表情,李休脸色有些难看,可能是臂膀伤势有些让他感到疼痛。
“这……”他示意马谡坐在席子,自己则是坐在卧榻,二人中间相隔四步面面相觑,“参军有此心,想必君早已想好也。”
见他这般,马谡坐在席子也满是惆怅。
现如今军权为他所夺,自己被关在这么一座抬首不见日光的军帐中。
既然今日二人能够坐在这里好好谈一谈,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强加要求。
毕竟马谡现在是待罪之身,虽然没有酿成最大的祸患,但违抗军令险些造成北伐失利这件事他是逃脱不了的。
环顾四周,灯火幽暗,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参军,余有一言,若君应允,休便予君一支人马,如何?”
“且说来听听。”
紧接着,李休缓缓起身走到马谡面前颇为严肃地说道:
“参军若肯放下身段,与三军将士同甘苦共进退,并每逢血战皆冲锋在前,如此即可也。”
“………”马谡从未直面迎接死亡,他也没有杀过人,见到血光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杀人乎?嗯……”
烛火照射他的侧脸,那蜡黄的脸庞倒是没了当初的书生气,反而多了些沧桑感。
这件事情实际是现学现卖,毕竟李休现在是以现代的灵魂来与马谡交谈,第一场战斗的时候,他吓得都不敢动弹。
但他岂能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于是李休依托他古代的记忆回想起自己当年参军时第一次杀人的场景。
“当年应征至吴懿将军麾下,而后转入丞相直属前锋营下,那时已是南征前夕,参军声称“攻城为下,攻心为”。”
坐在案前的马谡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皱眉,李休怎么忽然说到这件事情了呢?
紧接着,李休背过身子看向帐门,但他的表情却是令人感慨万千:
“当下全军只知休南中征战生擒阿会喃与董荼那,却不知那场战斗中死去多少弟兄,不计其数乎!
那时,余不过什长尔,却领几十人穿梭山岭之间,蛮军不时出现我等眼前展开袭击,百夫长被杀,群龙无首乎……
此乃首次直面死亡,彼之死,我等心中仿佛失魂落魄。然,余那时不过毛头小子,居然主动挑起指挥权统领彼众。
这场交战,死去五十又二人,仅剩六人存活。从那之后,余便心生愧疚,每每佳节亲赴阵亡弟兄家中抚恤……”
说到这里,李休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战争不是儿戏,是要付出相当惨重代价的。
更何况,一个从来没有参与过战争的人去指挥军队,到头来只会死得更多,也不可能会胜利。
这些话,马谡听完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策略仍然会造成如此伤亡,更不知道蛮夷会如此得寸进尺,这些事情他也从来不过问,更别提询问将士伤亡的事情了。
在曾经的马谡眼里,胜利就是胜利,伤亡多少他不在乎,总是沉浸在自己那片巴掌大的海洋中畅游。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李休魁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