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一顿晚膳终于磕磕碰碰地结束了,傅锦仪的肚子里塞满了各类奇葩的菜肴,整个舌头都是苦的。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徐策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夫君啊,你在外奔波辛苦,哪有让你下厨的道理啊!今日你的心意我领啦,日后就让妾身亲自下厨吧!”
徐策看她一脸感激,还以为她对饭菜的味道很满意,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娘子操持家里也很辛苦,为夫日后会多多下厨,给娘子一个惊喜!”
若不是当着林氏的面,傅锦仪早就一巴掌上去了。你妹的惊喜,你这完全是惊吓!
傅锦仪伺候着林氏把晚上的药喝了,又看着她在膝盖上戴上了治疗风湿的暖袋,这才和徐策一同行礼告退。路上遇上了好几拨跑得飞快的忙碌的下人,显然都是去给芙蕖园送菜或者搬东西的,这让夫妇二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只是等回了明园,徐策还是主动挑了个头道:“你方才在娘屋里说的那事儿,我瞧着不是个小事。”
傅锦仪一愣。
“从前薛家也曾来拜访徐家,这一次的排场却是最大的。”徐策拉过她道:“其实我一直知道,国公爷对薛姨娘并不是爱到了骨子里,对薛家也不过尔尔,这从他年年不断纳妾的举动中就能得知。只是今年,徐家给薛家的脸面真有些大了。”
傅锦仪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也认为这很反常?”她问道。
徐策点点头,冷笑道:“你猜,李氏和徐子谦这两个人想要做什么呢?”
徐子谦就是国公爷的名讳。
傅锦仪低头不语。而在这个时候,她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当初林氏的话。
林氏早就说过,徐家不是好得罪的。她和徐家撕破了脸,李氏她们一定铭记在心,必有后招等着她呢。
只是这个后招能是什么?
和薛家又有什么关系?
隐隐地,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呼之欲出。傅锦仪并不愿意相信,但很快,她就不得不面对这一切了。
薛家在晋国公府里“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
虽然徐家上下都承认了薛家的身份,只是在大房一家人看来,妾室奴才的亲戚登堂入室还是很不像话。
好在徐策不管后宅,整日进出东宫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傅锦仪刚把林氏搬出来,也忙着给林氏调理身子,一时间不会去招惹薛家。两家人继续过着毫无关联的生活,短时间内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七月底的一日,芙蕖园里很突兀地遣了人往明园传话,请傅锦仪定要过来用晚膳。
傅锦仪很惊讶地看着来人道:“祖母不是早就免了我们大房的请安了吗?”
传话的年轻媳妇吓得浑身哆嗦。
这媳妇虽是李氏娘家给的下人,却没见过什么世面。她知道眼前的少奶奶可是一品镇国将军的夫人,此前又活生生气病了李氏,后来还闯进紫竹林将那地方伺候的婆子都打了个半死。看着这位身量娇小、面容稚嫩的年轻夫人,这媳妇几乎要吓得站不住。
也不怪她害怕。此前紫竹林里闹出的事情是传遍了满府的,蓝嬷嬷和几个伺候林氏的婆子每人被打了四十板子,当场打死了三个,剩的四个全都被打断了腿。蓝嬷嬷有幸在断腿的行列,然而大少奶奶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专门将她捆成个粽子吊在水牢里。
那水牢可是刑部的酷刑,据说是大少奶奶从娘家老爷的衙门里学来的。蓝嬷嬷浑身被浸泡在水里,那水就是粪水脏水下水等等一同混成的,里头密密麻麻地养着长虫、蚂蟥、铁线虫、水蟑螂等东西。蓝嬷嬷惨嚎的声音比杀猪还可怕,问题是还有人日夜给她喂食喂水。最后受刑的人根本就是惨叫着求死的,直泡了五天才咽气。
“我问你话呢!”傅锦仪半晌没听见回应,干脆抄起一个绿竹青釉茶盏往这倒霉的媳妇头上砸。
她本就吓得半死,一个茶杯子砸上来立即头破血流,这会儿干脆瘫软在地了。她伏地大哭道:“少奶奶饶命,饶命啊……我说,我说,太夫人的意思是,今日薛姨娘过生辰……太夫人请您一定要赏个脸过去啊,就当是陪着太夫人用膳了……”
傅锦仪冷冷地瞧着她。
彻底得罪李氏之后,傅锦仪发现这日子倒是舒坦了。譬如现在,她就算把这媳妇打死了,李氏都没地儿说理。
两家根本就是仇家,什么事做不出来!若说名声之类,就算李氏四处散播谣言,也抵不上国公爷宠妾灭妻的大八卦。
“原来是薛氏的生辰啊?”傅锦仪淡淡说道:“这倒是稀奇了,太夫人不尊重自个儿要给个奴才过生辰也就罢了,我堂堂的一品诰命,竟也要去凑热闹?这事儿怕是不成的。”
滚在地上的传话媳妇哭着道:“大少奶奶饶命,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太夫人说了,恰好芙蕖园的牡丹花开得极好,就借着赏花宴的名头给薛姨娘庆生了。太夫人还说许久没见到少奶奶,就当是少奶奶孝顺太夫人,也该去芙蕖园里坐一坐。少奶奶,您,您只是去赏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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