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简略,凌文希却是听得明白,眼底深埋的恨意倾泻而出。
“早就开始了,从冬日里,我的寝宫从来没有一盆炭火的时候,从我的宫人每每去御膳房都要鼻青脸肿回来的时候,从我只能成为伴读,日日站在凌文昊身后卑躬屈膝的时候,从父皇您将我当成一个贱种不屑一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凌文希满是阴森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快意,“父皇您忘了吗,儿臣翻身的机会,还是您给我的,那日封禅祭天,可是儿臣救了您啊!”
听他提起这茬儿,承帝只觉的胸中像是梗了一口老血,脑袋都跟着抽痛起来。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承帝强压下翻涌的血气,气急败坏道,“就算你今日夺得皇位又如何,你师出无名,弑父弑君,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你今日得到了这张龙椅,朝臣也不会认可,他国不会认可,百姓更不会认可!”
凌文希似笑非笑,“父皇怕是傻了吧,弑父弑君的可不是儿臣,而是五哥,儿臣虽然听到风声,前来救驾,奈何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让五哥铸成大错,儿臣浴血奋战,这才平定内乱,将五哥拿下,本王在众大臣的劝说之下,临危受命,这才继承大统,父皇,儿臣可是名正言顺的很啊!”
“你颠倒是非黑白,混账,无耻!”承帝气得大脑缺氧,连气儿都喘不匀乎了,甚至半面身子都隐隐有些麻痹。
这时候,就见穆士鸿上前两步,义正言辞道,“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六皇子诛杀奸佞,以正国威,乃是明君的不二人选,众目睽睽,我等皆可为证,又怎么会颠倒是非黑白呢,事情到了这一步,老臣劝您,还是痛痛快快的写下圣旨,也省的黄泉路上,走的不安稳。”
承帝听了这话,面色都是一阵扭曲,“穆士鸿,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穆士鸿抱拳行了一礼,摇头叹道,“臣有今日,的确要多谢皇上的提携,可臣也对得起皇上的提携,为了皇上,为了西凌鞠躬尽瘁,竭尽所能。江山更迭,乃是正理,皇上您却妄图操控江山,直至百年,实在是有违天道,有违朝纲,臣身为左相,痛心疾首,也只能另择明主了。”
眼见穆士鸿一脸忧国忧民,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承帝就像是吃了屎,脑袋上的青筋暴跳,身子麻的愈发厉害了。
“穆士鸿,到了如今这种时候,你还如此……如此唱作俱佳,当真是虚……虚伪!”承帝歇斯底里道,“难道……难道你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吗?”
穆士鸿正欲张口,却是被凌文希拦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穆士鸿都是臣,有些话,不该用他的嘴说出来,凌文希也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卖个好,“父皇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您刻薄寡恩,贪恋权势,在您手下为臣为官,有过必罚,有功却未必有赏,更何况,还有谢家前车之鉴在,父皇,您不该怪别人弃暗投明,要怪也该怪您自己啊。”
承帝颤抖着抬起手指,眼底有怨毒也有不屑,“凌文希!凭你也配说弃暗投明四字,朕才是真命天子,你不过是谋朝篡位的贱种,你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堵得住十个人的嘴,可终究堵不住数百数千张嘴,尤其是穆士鸿这样的小人,他今日能背叛朕,明日就能背叛你!”
凌文希闻言,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暗色。
倒是穆士鸿,反应十分迅速,登时朝着凌文希当即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殿下,臣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更何况,殿下已经给了臣最想要的,臣必定誓死效忠,绝无二心啊!”
凌文希登时展颜,亲自将穆士鸿扶了起来,亲切道,“本王知道,岳父大人快快请起。”
安抚完了穆士鸿,凌文希再度看向了承帝,“父皇,您就不用在浪费口舌了,我无需堵住所有人的嘴,只要父皇在这张圣旨上,盖下玉玺即可。”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随从已然是拿上了一份写好的圣旨,其上的字迹与承帝如出一辙!
承帝见此,面色都有些青紫,“混账,你……你居然敢伪造圣旨?!”
“儿臣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凌文希眼底划过了一抹狠色,“所以,父皇,您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乖乖盖章吧。”
承帝咬紧了牙关,“你休想!”
“看来父皇是需要我的帮助了。”凌文希冷笑一声,当即挥了挥手。
下一秒,他身后的几名随从上前,直接按住了承帝。
看到这一幕,不少老臣本能的动了动,尤其是蒋老将军,甚至上前了几步。
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被穆士鸿拦了下来,“我劝老将军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刀剑无眼,六皇子还需要您,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这西凌恐怕就要乱了。”
穆士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他动手救援,那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蒋老将军死了不要紧,但他手下的将士恐怕会生出异心,到时候跟凌文希的十万军队发生内讧,那可就是国将不国了。
若是换了之前,这位老将军恐怕会坚持拨乱反正。
可经过了前面的心灰意冷之后,这位老将军当真是失望了,相比较于承帝,他更在乎的是西凌,是黎民百姓。
若凌文希真有明君之才,他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思及此,蒋老将军终究是没动,定文侯也停下了脚步。
眼见他们停了下来,承帝愈发绝望,疯狂挣扎,“你这个贱种,你住手,放肆!放肆!”
凌文希则是完放下心来,直接握着他两只手,拿了玉玺,印在了圣旨上,然后又捏了承帝的手指,在御印上盖了朱红色的指印。
眼见一份圣旨,就这么被坐实了,承帝的神经就像是一触即破的蛛网,终于崩溃了!
“啊……啊……”极致的怨恨和不甘之下,承帝浑身颤抖,半边身子完陷入了麻痹,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承帝……竟是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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