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比老刀更利。
老刀也有名字,不过少有人能记得十年前的老刀,款式旧,寒碜,不再锋利,一遛的豁口。少有人会记得。
但其中总会有几把叫人记住,没别的,就是比新刀还利。
黑帮和武林,都是江湖。
所以在吴青提着刀走后,张仔七很快就想起来,周治红到底是谁。
赤螳螂,南余三英之一,曾经和南余武甲的断松手施海并列,十多年前成名的老一辈武林高手,命案逃犯。
没第一时间想到,是因为这个名号,一般只有说书先生才会说起,不一般时,就是他又杀了个缉捕他的巡警,消息传来,叫人忘不掉他螳螂爪之利。
一时间,张仔七陷入了一种兴奋与害怕混合的复杂情绪。
吴青居然这么能打?
吴青不会死吧?
时辰在坐立不安中流淌,张仔七在社屋大门不住地往街尾张望。
没开,还是没开。
日头西沉。
“你叫我别过去,我就不过去,那我岂不是憨孙?”
水东河上吹来的湿风,吹得张仔七头疼,他一口唾沫呸了出去,
“爷偏过去。”
接着对在旁的豁牙仔道,
“我出去一会,不走远,就巷尾。”
远没到下工的时辰,勾巷里无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响簧声和叫卖声。
巷尾的屋子前。
张仔七靠着门,耳朵贴着。寂静无声。
没动静?
会斗,会打,会死人,怎么会没动静?
张仔七抓耳挠腮,
周治红,杀人不眨眼的啊,死在他手里的巡捕都起码四个了吧——再等一会?
水东吹来的湿风中带了雨丝,张仔七的脸上一点一点的凉意在增加,天边的日头一点一点的叫乌云掩盖。
“你娘的……又下雨。”
张仔七轻声叫骂,倒像是真的在骂雨。
雨终究在屋檐下铺成了帘子。
“得快戌时(晚七点)了吧?”
看着黑下来的天,张仔七咬了咬牙,不再等了,一把推开屋门。
噌!
发着血色红光的刀甩到他面前。
就在他惊魂不定时,吴青哭笑不得的脸在昏黑的门后浮现,
“不是叫你别过来吗?”
吴青还以为是那个矮胖男人去而复返,心中一喜,没想到一开门是张仔七。
和这话一起窜来的,还有直冲张仔七鼻腔的血腥味,他探头看了一眼,就一眼,大口的唾沫呛住了他的喉咙。
他扶着门框,死命呛着,好一会后抬头,抹去嘴角的口水,问道,
“南余三英?”
“记起了?”
张仔七瞪大了眼睛,“他死了?”
“可不是嘛。”
“那你还在这守哪样?”
“九守剑没在。”
“哦,等他同伙。”
张仔七了然,看着吴青浑身上下的血污,
“你干嘛非要找这把剑?”
“想听曲啊。”
“鬼扯。”
张仔七冷不丁地发了大火,
“你他娘的发神经啊?你强,你厉害,你是武林高手,赤螳螂周治红都叫你剁了脑袋,你这么厉害知不知你以后厉害不起来了,你看看你的手啊!我拿你当亲兄弟,帮了你这么多,你他娘的连个理由都不肯同我讲?同我一起打锣你嫌凶险,但起码还每月赚几块花边呢,你现在为了一把剑斩生斩死,斩成半个残废?我怎么向我娘交代?她挂念你这个外甥,病倒在床上,还让我照顾你啊。”
吴青沉默着。在张仔七和吴老三看来,他就是原主。对他好,对他怨,都是因为当他是原主。但他不是。
对不起,他只想回去。
吴青将单刀靠着门框,右手拍在张仔七肩膀上。
“你信我吗?”
张仔七挥手拍开,骂骂咧咧,
“你少来这套啊。”
吴青再次拍在张仔七肩上,
“信我就再帮我一次。帮我盯住这间屋子,你方便的嘛。”
“帮你盯住,等有人来了通知你过来再废一只手?你看我是不是痴的?”
尽管手臂处的剧痛让吴青的太阳穴一刻不止地鼓动着,但他还是故作轻松,
“最后一次,这次弄完,我同你一起打锣,有我这么能打的小弟,多威风啊。周治红那个同伙,就你见过的那栋佬,比周治红差远了,我一只手轻轻松松摆平啦。”
张仔七默然不语。
吴青将血淋淋的左手伸到张仔七面前,
“为了找这把剑,我都成这样了,现在你叫我停手?换你,你肯吗?不肯,就帮我这次啦,盯住啊。”
吴青说完将张仔七推出屋子,扯下身上的短衫将单刀裹住,夹在腋下,不给张仔七组织语言辩驳的机会,一头冲进了夹雨的冷风中。
张仔七狠狠捋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帮你娘啊!”
他愤愤地深吸几口气后,才头发甩着雨水跑回社屋。
张仔七才从后门回到社屋,怒气冲冲的换口帮帮主王阿贵领着换口帮其余人等就从社屋正门进了来。
一时间,换口帮社屋的院子里,满满当当挤着将近二十人,大都是年青小伙子。
张仔七赶忙招呼道,“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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