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苏老头养了一窝白眼狼不说,死的更是一个惨啊。说是满床的屎尿,那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缩成了一团,到死眼睛都没合上,枕头里的棉絮都被掏空了大半,全在肚子里呢,都堵到嗓子眼了,造孽啊。
时值岁末。
寒冬腊月的,一群人紧着衣领子,嗅着晨风中飘来的灶火味儿,只听一声吆喝,“咣”的一声,好戏就算开锣了。
戏台上唱的是秦腔,也就上了岁数的老人能附和上两句,那是“祭灵”的词儿。
可眼瞅着快要开席了,偏偏生了变故。
下雪了。
整个冬天别说气候多冷愣是不见飘下半片雪花,可现在,一阵风声自天空刮过,紧接着不到十来个呼啸,竟是大雪纷飞,北风狂吼,天地间那是刮起了白毛风,呜呜的吹啊,呼啸有声,鬼哭神嚎。
空地上等着开席的人心里都开始骂娘了,可哪怕被冻得直哆嗦,流着鼻涕,也没见几个人肯挪挪屁股起身离开的,只能缩着脖子,揣着双手,咬着牙关侯着。
奈何架不住雪越下越大,寒霜冷雪直顺着北风往脖领子里钻,刺骨冰寒简直就和刮人皮肉的刀子一般,到底还是没能坐的住。
眼瞅着宾客接二连三的离开,苏家媳妇明面上满是戚戚然的送着客,心里却乐开花了。
可有人能走,有人却不能走。
宾客能走,唱戏的不能走。
苏家媳妇眼见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泼辣刻薄的性子立马又显露了出来。嘴里嚷嚷着说是给戏班子交了订钱,还蹭了顿饭,加上搭戏台可费了不少功夫,今天不唱完,那她不得吃大亏,要是人走了就是诈骗,要去派出所报警。
可怜上了岁数的老班主强忍着怒气,咬着牙往肚里咽。如今世道不比以前,可找不出来几个喜欢听戏的,要是再被这婆娘一番折腾,损了戏班子的名声,那恐怕以后就没营生了。
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在这漫天风雪中敲锣打鼓,唱了起来。
大雪封天。
没多久,那唱戏的角儿都被冻的牙关打颤,吸溜着鼻涕,连戏词都唱不利索了。
之前热闹的空地上,转眼就剩下一张张冷桌空凳,落满了皓白雪花。
可唱着唱着,老班主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有些古怪。
他就瞧见戏台子底下的空地上不知啥时候坐了个人。
这人身子瘦小枯干,隐隐约约像是个老头,弓腰塌背,佝偻的厉害,身上穿了件黑漆漆的大袄,不但衣裳是黑的,连裤子鞋袜都是黑的,垂着头,像是在听戏,惹眼极了。
事实上不光他看见了,苏家媳妇也瞧见了。心想老东西可真够受冻的,这么冷的天还赖着不走,当下走到跟前招呼了起来。
“叔,这戏好听不?”
可说完,她忽然瞪圆了双眼,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张脸立马就给白了,扑通一声脚底下一滑,就软在了地上。
苏家老大正在屋里忙活呢,冷不丁听到屋外传来一声惊呼,立马就赶了出来,可等看见外面的情形后,当下裤裆一湿也跪地上了。
雪地上,他那老婆正直挺挺的杵着,垂着头,像是木桩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只见女人嘴里发出阵阵沙哑怪叫,像是被人掐着喉咙,任凭别人怎么呼喊都不起作用,然后翻着白眼扑倒在地,刨起地上的土不要命的往嘴里塞,口中还含混着,“饿……饿啊……饿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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