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王家妹妹应开口了。
声如蚊蝇,外间卫姨娘并未听到,但老爷后续的话,就知说了啥:“熄灯做啥?新人夜就该燃通夜,亮堂着,睡得踏实!”
“噗通!”
听着不怎对劲,一会后,老爷果然叫起,应已在地上:“哎哟!小娘皮还踹人?”
又不是正经娘子,洞房夜踢老爷下床,还没子嗣傍身,要惹恼了,被转送人或打死都应该!
卫姨娘这等打小被教做奴的脑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便在雪中吐了下舌头。
紧接着,屋里光影晃动,几支红烛都被王家妹妹吹熄了。
老爷还在叫:“踹翻人,也不来扶,爷不陪你睡,自家上床有甚用?”
王家妹子还是没理,老爷那性子,果然就要闹:“爷今晚睡地上,就不起来!真不来扶,老爷与官子睡去!”
吓卫姨娘一跳,可惜只是老爷耍赖的话,当不得真。
任他乱叫,王家妹子死猪一般,就不理会!
老爷许也被逼得没脾气,终只能自寻台阶,话里都听得出悻悻然:“地上凉,爷自家起来!小娘皮,要不叫你讨饶,不晓得三爷这三字,是向马王爷借来的!”
后续终起不堪事,但听着,前后仍只有老爷一个人的声音,王家妹妹只忍着,一句不应。
卫姨娘叹口气,站起身,又蹑手蹑脚地回屋,轻轻别上门。
一夜没睡好,天明后,还得早早起床,再叫侍女烧热水。
那水凉了又热,但这般几次,眼看到己时中,东厢房门还没开。
也寻常,府里谁不知,正房初嫁进府时,也被老爷缠着,见天晚起,弄得在老夫人面前都没脸,更莫说这只是妾室。
只不过,莫名有些心酸。
她卫姨娘进府,头一夜都是奉羹让的,从未得过这般宠!
对面声音一直有,但卫姨娘已没心情再去听,还叫侍女们莫打扰。
快到午时,老爷终于开门,瞧脸上只有得意,卫姨娘也不揭破,只端水进去,埋怨别的:“爷也怜惜王姐姐些!”
放下盆,叫侍女给老爷梳头,她进里间见王姨娘:“给姐姐道喜!哎哟,姐姐省些礼数,咱俩一院里住,往后常来常往,饶了妹妹罢!”
“不用攀年岁,单凭修为,你也是姐姐!”
“王家妹子”是再叫不出口,亲热着,把红潮未退的新妇按在梳妆台边:“姐姐快些,时辰不早,咱们还要给老夫人、夫人见礼呢,难不成闹到午饭桌上,叫别人看姐姐笑话?妹子帮你挽髻!”
献殷勤搭手帮忙,又极自然地:“下人们不晓事,年前就指了屋子,等住进来,才晓得那边门窗向着阳,我这做妹子的,哪里该占?晚间就请姐姐换过去!”
老爷在外间洗漱,她面前,王姨娘稍放得开些,偷瞥眼八步床,咬唇轻应:“听说你怀着孩儿呢,向阳正好,且我是后来,修行人都能住!”
推让着,揭过先占屋子的事,又帮着收拾妥当,一起去桃蹊院。
夫人向氏、杏雨院荷叶也在这边,不知已等了多久,全要见礼。
好在都晓得老爷脾性,怪不到她们做妾的头上。
王姨娘也早晓得,到眉儿、荷叶时,抢先一步,各叫“姐姐”,对面叫“姨娘”,还须答“不敢受姐姐这般称,只唤名儿灵芝罢”。
小魏鹤被教着,也叫“姨娘”,这差着辈份的,就不用再推让,王姨娘就抱在怀里,逗他玩一会。
打小人人带,不认生,很快便“咯咯”笑。
午饭时,连着阿丑和两位山神、执扇,都算家里人,入座也有讲究,向氏坐老夫人右手边,再过去是眉儿。
卫姨娘又推让,请王姨娘擦着眉儿坐,自己之后,是荷叶,再过去便是容貌惊人的丑爷、炼丹不行的执扇、山神,之后老爷又在老夫人左手边。
商家规矩少,但做妾的,入座也须谨言慎行,向氏、眉儿还能为老夫人夹菜,两位姨娘只能低头用自己碗里和面前的,好在不一会就换菜位。
静馨、奉羹等没位儿的,在别桌款待山神侍女,陶千巧、佟梅那些,则在喂魏鹤,等收拾完,才在厨房里吃。
席上,听老爷对山神道:“趁两位哥哥在,帮着看家,容我醉一场,睡它三天!”
胖那位马爷挑眉:“兄弟刚得新人,哪好冷落?正要与你说,我不回地龙山,也在你家醉罢!”
没等老爷开腔,痩的梅爷就阻:“咱哥俩还是回地龙山醉好些,若能更添妙用,岂不可惜?”
马爷点头,两位山神便说定,此后丑爷咧嘴笑:“那我先醉!”
那酒世间少有,地仙老爷们都馋,听说喝醉后,时辰不到怎叫也不会醒,是得有人守着。
于是,让王姨娘多得宠三日,等丑爷醒来,老爷也在丁香苑东厢房内饮足三斤好酒,再睡三天。
老爷酒量其实不大,再是美酒,也喝不了三斤,硬是一口气灌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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