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天佑新夏。天佑都督。
就在这紧急关头,准头一直还可以的座船左舷长炮,轰隆一声射出一颗开花炮弹。
炮手瞄的本是另一艘敌方大舰的中部吃水线,谁知炮弹出膛时炮座恰好没垫稳,竟然明显地错动了一下,于是弹道立即改变。
炮弹怒吼着远远飞去,居然一下子打偏了五度,还又翘高了一点儿,没有奔向原定的目标,却来了个隔山打牛,落下来刚好击中了后面那只奋勇突击、前出好多的敌舰的后半部,而且一触就炸。
不偏不倚,好一个歪打正着!
只听一阵震天的巨响,火光闪耀,浓烟滚滚,那只大舰的炮舱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大洞,就像一张扁脸上陡然张开了一张大嘴。
内里的破坏比外表更严重。
船肚里开花,气浪向下直达船底,同时凶猛地膨胀上冲。甲板立即被大片掀起。安置在上层的铁炮立脚不住,乒里乓啷都摔到了下层。
与此同时,正在填装的少量炮药也被迅速引燃,接着又引燃了桶里勺里的残药。这些可怕东西嘭嘭啪啪陆续炸开,随之又是上冲下突一阵连环爆响。连炸带砸,崩得船里一片狼藉。
放在底舱的火药库房也不可避免地被殃及,救也救不及。眼看火焰腾腾,大爆炸不要一时三刻就会发作,这艘原本奋不顾身的大舰立刻偃旗息鼓,从上到下,乘员纷纷跳海逃命。
真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尖儿被掐,直到这个时候,双方军舰才真正形成对射的阵势。
不曾遭受轰炸的敌方右翼眼看形势不妙,赶紧利用顺风向北直插,遮护在前,开始了面向东方凶猛的炮击
受到重创、却还没怎么开炮的敌方左翼本已逃散,这时见得了掩护,便重新聚拢,龟缩在后,休整备战。
这个时代的海上炮战,由于火炮射程不大,精度不高,想要打得上,打得准,就得抵近射击。
想排成整齐的纵队或是横队,隔开一大段距离进行阵列战,对战斗意志和驾驶技术的要求都未免太高了。
列阵不成,距离拉不开,那就人自为战、船自为战,自找对手拼刺刀好了!
很快,广阔的海面上,双方军舰都如开花散叶一样,由密集队形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彼此接近并穿插渗透,一边行驶,一边开炮。
炮火的浓烟就像大片田地里同时盛开的桃花梨花,处处绽放,很快就到处烟笼雾罩。在最浓密处,连船影都变得模糊不清,时隐时现。
这是真正的贴身搏斗,死亡和伤残忽然一下子变得如此之近!
人的观感全都变了。
当敌舰面对空中投掷的炸弹束手无策时,白思孟身处后方,真心有些轻视这些坚船利炮,看待它们就像看一群老鼠,而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猫。
但是现在形势突变,蓦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它们的奋勇扑咬和凌厉射击之中,他才忽然感到恐怖就像虎狼的利爪一样紧紧抓住了自己。
死亡就在身边呜呜呜呜地盘旋嚎叫,一刻不停,这真是一种千万根针同时在后背上扎的滋味!
放眼望去,天和海都是又宽又深,深不可测,但人的活动却只局限于平平一线之中。而就在这窄窄的水天相接之处,散开的战船就像一个个小小的浮岛,东漂西漂,很缓慢,很脆弱,却都在眨动着数不清的邪恶的小眼睛,一眨就是一道细细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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