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突出在最前面的炮兵,本来扛箱携弹,气势如牛,恨不得立时开炮打城,来个先声夺人,显显新兵种的厉害,此时却因敌人突现,身前的步兵节节败退,不由全都慌了。
一时惶急,便连炮带火药都扔下不管,且顾性命要紧,一边提刀乱斗,仓皇自保,一边跟着步兵一起向右边溃退。
那些城中伏兵猛力一冲,便见敌人如潮倒退,前面黑黝黝十几尊大炮已经转入己手,都不由大声欢呼,齐叫:“原来是这些劳什子!”
急忙中也无人管它能不能转为己用,见它们堵路碍事,就七手八脚,将它们全都往前猛推。
只听哗啦轰隆,尘埃腾起。
原来坎子前早就掘好了一道干沟深堑,也是用树枝草叶覆盖。十二门大炮被推坠其中,噼哩啪啦,砰砰啪啪,全都四脚朝天,摔作一堆。
众炮兵回头看到,正在叫苦,却又见前面火光一闪,原来是老仙儿手下那个莽和尚车轮和尚来了。
只见他忙不迭地连连打火,点燃了一束火把,长笑一声,看也不看就向沟堑中尽力一扔。
呼地一下枯草点着,那沟里便烈烈杂杂地燃烧起来。
此时云淡风清,原不是纵火的好日子,谁料乱草一烧,便燃着了堑壕中那些乱堆着的火药桶。
说时迟那时快,登时便见强光一闪,一声惊雷,轰隆隆响彻天地,接着便接二连三,成一条线、此起彼伏地放声大炸起来。
不很长的一段堑壕,就像连中了十几颗重磅炸弹,火光连闪,土石飞迸,黑烟升腾,遮天蔽地。
风劲草偃。
暴烈的气浪如风卷来,冲得刚才还在欢呼的坎上伏兵顿时摔倒一片。
许多人上身打得稀烂,也不知是飞起的石块还是冲击波造成的。
最靠近的全都飞摔出去,稍后面的耳朵都震聋了。
余人吓得震天价发一声喊,都连跌带爬地逃开了。
那莽和尚点燃了火药,自个儿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被平地一扔,崩上了天空。
这一飞,足足飞起七八丈,然后才一个转折,重重地摔在土坎下,头破血流,两眼翻白,眼见不得活了。
到死他都不知自己做下了什么孽。但派他来干这件事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会儿也没空去哀悼他。
干掉了官军千辛万苦弄上滩头的大炮,伏兵再无顾忌,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土,抹一把脸上的硝烟,便迅速再整队形,向正溃退中的官军前军杀去。
这时已经可以看清,它们的前锋都是穿着守军军装的悍匪,胳膊上都扎着一圈黄袖箍,特征分明。
跟在后面的则大多是短衣褐衫的乡农之类,却也是精神饱满,蜂拥而来,武器也还齐整。
所谓行不行,看吆喝!跟在这些悍匪后面,一班乡农居然也勇悍起来,喳喳呼呼,敢打敢斗,刀枪起处,把众官军杀得叫苦连天。
刚上岸来的白思孟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夹杂在行进中的军装人群中,本来视野就不开阔,分辨力也差。
初时一股劲地走路还好,忽然形势大变,只听人喊马嘶,队伍东摇西荡,张眼看去,全是人头在乱晃,而且一个熟悉面孔也没有,人便没了主张。
此时他既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定定神再加细看,前后左右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散发着热气和汗味的蛮野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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