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下降阶段简直是风驰电掣。大概长久的拼命拉扯把连接弄松了,早已拉开了距离的书桌们争先恐后地往下冲,弄得哐哐当当,硬是把一个一字长蛇阵变成了两仪四象阵,互相争锋,不肯相让。
不一会儿滑道重新变陡变窄,它们就又砰砰啪啪地撞到了一起,首尾相接地一起往下疾驰,仿佛又明白了团结的好处。
四个人怕得发抖。
坐骑失控已成定局,更可怕的是大家很可能滚成一团,就此如同一个大木球般飞出滑道,再一个大跟斗摔到断崖下面。
偏偏这时风也越吹越劲,聒噪得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完全不给他们一个互相宽慰互相打气的机会。
什么是高速列车?他们这四张桌子就是高速列车。有一阵子,他们简直以为脚下的书桌已经凌空御虚,真正飞到了空中,等待他们的,靠得住是一次剧烈的坠毁。
蜷曲在书桌上的人全都闭起眼睛抓紧了木棍把手,心房紧缩地等待着那一下致命的碰撞。
千幸万幸,那一下始终没有到来。
整整两分钟,他们气都不敢喘一下,却慢慢觉出,下滑的坡度再度变平缓了,书桌们的速度也随之降下来一些。
再过一会儿,猛的一个转折,一股柔和的超重感陡地攫住了他们,使他们刚被抛起又噗通一声跌坐下去,一时重得自己动也动不得,然后才又慢慢好了过来。
经此一折腾,书桌们速度大减,耳边风声也跟着小到没有。想来,下滑已到尾声,滑道在此打了个弯角,反身上冲些许,才又重新滑降,直到走平停下。
到了!啊,没事了!终于下来了,
但“车”虽停了,人却僵了,思维也冻结了。谁也没有出声,也谁都没有动弹。
好久好久,微微颤抖的他们还觉得自己在滑跌,在冲刺,还感到恐惧如浪潮,在胸中反复进退。由于还是身处浓雾,那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更加深了这种错觉。
“噢”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是谁发出的。
良久,那颗心终于回到了腔子里。一个坐起来了,第二个见此也慢慢爬起。两人坐着,失神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到了!”一个说,声音踌躇,完全是试探性的,还不敢确信。
“到了!”另一个胆战心惊地回应,但心中也是估计大于肯定。
“是到了!”第三个还躺着的那位眼珠转呀转的,忽然很快坐起,张望一下四周,点点头,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儿。
第四个也爬起来了,擦擦眼睛,高兴道:“真到了!真的!是到了!”
直到这第四句,没一个有异议,才算彻底认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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