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报仇,是不孝,若报仇亦是不孝,既然都要下地狱,怎么做还有什么区别?”萧殊冷声道,是在对白璃说,更是在对自己说,说罢剑刃一划而过!
白使本已经闭目待死,痛苦却迟迟不来,睁眼才发现剑刃未曾加身,萧殊手中抓着一把白发,将剑掷于地上,深入半尺。
“以发代首,你我师徒恩怨就此两清,互不相欠。”白发被他一把散出,洋洋洒洒,如雪如絮,随之消散的是师徒情义,还有当初的执念。
萧殊没有忘记对方堇的承诺,但他脑海中回荡不去的是北莽山双使对他们的悉心教导,是白使给他买糖葫芦的场景,更是那日王涵眼中的仇恨,报仇对自己真的很重要吗,自他心入忘我之后,很多事就淡了,也许最初他记恨过双使,但如今,真的无所谓了,况且他们现在所处与地狱何异?
“既然如此,你们走吧,我这没什么可招待两位的。”白使恍惚瞬间老了十年,低垂着眼睑,他看着那插在地面的剑,心中古井无波,语气淡漠。
萧殊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师父,转身对白璃道“走吧。”
胤州皇城明华宫内,一位白发道人和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盘腿坐在蒲团上,道人念一句,少年跟读一句。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灌溉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回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门。”道人一字一句念得声如洪钟。
“师父你怎么老让我背这些东西,倒不如多教教我剑法,拳脚。”方堇坐的腰酸腿麻,伸了个懒腰就想要站起来。
“坐下!谁让你站起来的,就知道学那些东西,为师不是教了你不少吗,足够了,当今世上又有多少人是你对手?”汪越厉声喝道,吓得方堇连忙坐直身子。
“可是师父,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非礼非史,闻所未闻,背了又有何用?”方堇摸不透自己这个师父的性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顶撞,就连自己的父皇都要听他的,万一到时候道人在父皇面前告自己一状,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九华紫莲经乃上清道书,他人想学还没这个机缘,便是为师当初也因资质所限,难以入门,你莫要再抱怨。”汪越语气柔和了下来,那日失了双使和瑜子涵的踪迹,下山寻觅却不曾想遇到这名少年,一开始惊觉其天资根骨,再然后才发觉了他身上的玉佩,竟与当今皇帝崇玉所持相同,便将其带回了皇宫。
当年崇玉举兵之时,为防妻儿被害,便与她们断了联系,让其在一处小城安生,只留下一块玉佩以便日后相认,奈何多年过去,再也寻不到母子,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下旨寻人,生怕她们被歹人所害,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谁知苍天有眼,被汪越无意中带了回来,
“就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连师父你衣角都摸不到,还厉害呢。”方堇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这些经文晦涩难懂,有些字都不认识,看着都味同嚼蜡,何况还要背。
“愚蠢!目光短浅,白白浪费了你这天赐资质,成天就知道学一些凡夫武艺,你告诉我何用之有?百年回首不过荒草一堆,坟冢一棺!”汪越厉声呵斥,这个徒弟真是自己教过最头疼的一个,但奈何也是资质最好的一个,璞玉赤子未曾雕琢,是第一个让他产生了传道念想的人。
“我想亲手报仇……”方堇小声的反驳道,眼眶红红的,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想起了萧殊,他不知道萧殊去了哪,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一个人昏倒在村子口,还是汪越将其唤醒。
“你父皇已经下旨缉拿双使,若有下落,为师亦会出手,你且宽心,贵为太子,你那个小兄弟无需你去找,他自会来找你。”汪越安慰道,凡人心性他还会不知,穷在闹市无人知,富贵深山有远亲,太子的幼时玩伴,只需相认,前程富贵还不是伸手即来。
“师父,不是都传说武功极致可破虚空,脱凡成仙吗?”方堇擦了擦眼泪,转了话题,这些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口,一旦被触碰,心情就会跌落低谷。
“武破虚空?凡夫之说,你可知剑君瑜子涵?”汪越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逸安不知。”
“那瑜子涵,天资一绝,剑道高深,此界无人可出其右,可到头来如何,蹉跎半生也未曾踏足天人之境,若非为师当年指点,他老死不过一介凡夫,以武登天,谈何容易?”
“这么说那个剑君到底还是脱凡成仙了?”
“所以为师说他天资一绝,悟性极高,此界千年难出一人,你可知有多难了吗?登仙之时受雷劫,洗筋伐髓,尝尽涅槃之苦,方可脱去凡身,一旦承受不住,立时化作飞灰。”汪越伸手一只手,只见一朵小小紫雷闪烁,方堇老远就感觉全身都酥酥麻麻,稍微靠近一点,如同万千根针刺在身上。
“这就是雷劫吗?”方堇有些后怕的看着那朵紫雷。
“不及万一,雷劫乃天罚,仙本是逆天所成,故天罚之,虽说是罚,其实也是对仙数量的一种限制,便如那鱼跃龙门,过则腾九霄,不过则堕轮回。”汪越一番话说的方堇心惊肉跳。
“这么恐怖,那逸安不修了!”方堇被汪越给吓到了,使劲摇着头,他可不想面对这种劫数。
“你……唉,对天道心存敬畏自是没错,但却不要因此退缩,失了本心,你这心性还需磨砺,到时候莫说雷劫,心魔这一关能不能过都要两说。”汪越摇了摇头,对这个徒弟他实在是没办法,完全就是小孩子,说到底就是经历的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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