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大理寺事务可繁忙?”江溟之提起茶壶为他兄妹二人各添了杯茶。
“还好,大事倒无,小事不少,我刚上任,不少卷宗待整理,整日泡在官邸里没想到倒落了个勤政的名声。”
江溟之和邓连昱碰了一下茶杯,笑了笑。
邓惟余坐在一旁,心里只觉得这两个男人繁琐得很,既聊不出什么正经事便该早早地打道回府,各做各的事,各找各的娘,虽然大家都没娘。
她委实想回府了。
正巧,南院走廊一家仆健步如飞地走到他们面前。
“二公子,豫章伯,邓姑娘,安。”
江溟之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褪去一些:“何事?”
“回二公子,大理寺来人寻豫章伯。”
邓连昱敏觉地站起来,连带着邓惟余:“想是有要事,二公子,这茶只能下回喝了,我们先告辞了。”
江溟之颔首表示理解:“公务要紧。”
家仆领着二人出府,望着两人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于廊角的背影,江溟之捻了捻手指。
那边,邓连昱带着邓惟余,压声在她耳边说:“你以后千万不能招惹这二公子,能不接触便不接触。”
“为何?”不说这位二公子,任何人她都不想招惹的。
“他一个不受宠的二公子竟然养暗卫,院里也无女使婆子伺候,你说怪不怪?”
邓惟余张大了眼睛:“哥哥怎知他养暗卫?”
“先前替我们添茶之人便是暗卫。”
“哥哥怎看得出来?”
“我为何看不出?我自小长于洛阳军营,习武之人的体格自是能一眼看出。”
是啊,哥哥是长于洛阳军营的。一时间邓惟余觉得自己的心被抛在酸水里过了一遍,不过也就一瞬她便忍下了心中的酸痛,趁着邓连昱没留意,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语气无异:“那他没有女使婆子这又有何怪?说不定是个断袖呢。”
“......”邓连昱不说了,胞妹说的也在理。
荣国公府正门口,一个穿着官服佩戴大理寺腰牌的男子站在门口左右踱步,眉头紧蹙,似有火在烧,眼圈乌青,像是一宿没睡。
见豫章伯来了,两眼放光,仿若见了救星:“大人!”
邓连昱不喜底下人如此冒失的行事,皱了下眉,语气不悦:“何事?”
“昨夜有人往大理寺门口丢了个人,我们抬进去发现那人浑身多处有焦痂、水泡、红肿,像是被从火里滚过一圈,探鼻息,那人已咽了气,我们盘查后发现死者是......”
“是谁?”
“是盐铁副使周大人!”
“什么!”
邓连昱以为自己听差了,但显然没有,的的确确说的是盐铁副史,周大人。
“遥遥,你自己先回府,我得马上回大理寺。”
邓连昱立马上马,架马而去。
邓惟余目送兄长离去,心胸怦怦直跳,显然她被吓到了,听到死者的身份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看兄长神情便知晓事态万般严重。
汴京城内,朝廷命官遇害,被人乱弃在大理寺门口。
子时,卫国公府疏月堂,邓惟余沐浴出来坐在妆台前,呵欠连天,身后白兰替她绞发的手自觉地快了。
窗前几处月光偷摸着进来,家中女仆多去安置了,府里、院子里静悄悄的。
今夜她原本是要等着兄长一起回来用晚饭的,可兄长迟迟不归,她多等了会儿,竟熬到了子时。
她看着早已深了的夜,吩咐紫菀:“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爽口的粥和菜,再装些糕点,送去大理寺。看这情形,哥哥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紫菀转身欲去又被她叫住:“等等,多备些,今夜大理寺人应多着呢。”
“是。姑娘真是体贴又细心。”
只可惜,没等这些宵夜送到邓连昱的手里,他便被圣旨连夜召入宫。
与卫国公府的平静祥和不同,荣国公府的门锁被人不厌其烦地敲着,大半个荣国公府皆被叫醒,原是暗下去的荣国公府一瞬间又点燃了火把,整个府又亮又嘈杂。
荣国公府大公子披着件外衣站在院里,看着来人:“你是何人?深更半夜竟敢敲我荣国府家门!”
来人也不请罪,板着脸:“小人寻二公子,官家急召。”
大公子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神色慌张:“官家急召?可是我混账二弟犯了事?”
“是御史台的事。”
大公子脸色的肉不抖了,嘴角下耷,眉毛飞了起来,一张脸更黑了,手里的火把都快燃尽了,听见是御史台的事,他心中郁结愤怒,可从未有人因公事来寻过他,若是有人因公事来寻他,别说是半夜,便是三更他也愿去,可来人寻的不是他,是他那私生子二弟!
他如今挂了闲职,那是祖宗庇佑,官家可怜他的。他那私生子二弟却可以认史大人作师父,在御史台走动,他如今虽没有一官二职,但长此以往下去,他入职御史台那是必然的事。
想到这儿他便觉得心中气愤郁结,一个私生子的风头竟然盖过他这个荣国公嫡出正牌的大公子!
“你自去南院寻他!”大公子重哼了一声,甩着衣袖回自己院里去了。
此时江溟之坐在南院的书房,暗卫追风报告:“公子,史先生那边派人来了,官家急召。”
“嗯。”
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一把短剑,剑鞘光滑,没有图案,他抽出短剑,剑光一闪,收去他眼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