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蝗虫,是流民!
“怎么办?”朱由检急忙问到。
重机枪火力凶猛是不假,但是,那成千上万的流民……难道也用机枪开路?
“退吧?”徐胜无力地看了朱由检一眼。
朱由检无力地跌坐在板车上。
流民渐渐地走得近了,已经可以看见最前方的人影。
他们行动迟缓,恍如僵尸一般。
有的走着走着,就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也不管,径直从他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他们没有目标,也没有生气。
不说话,也不哭不闹。
就那样向前走……
他们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上还有一群人在看着他们,只知道向前一直走,一直走……
“这里哪里来的这么多流民啊?”候恂苦着脸说到。
崇祯十六年,塘报说河间府大疫,“病者吐血如西瓜水立死”,“比屋传染,有阖家丧亡竟无收敛者”,“京畿八府二州,十室九空!”
早在此之前,建虏第五次入关,阿巴泰横扫山东,见人则杀,见城即焚!
北直隶京畿繁华之所,竟然成了旷野千里的无人区。
自徐胜一群人南行以来,共历四日,所见村落基本荒废,城池皆为残垣。
人都哪儿去了呢?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个问题。
直到此时,这个没有人问出来的问题,却居然自动有了答案。
人,都在这里!
……
板车缓缓地调转了方向,顺着来时路,一路退去。
要杀光这么流民,很容易!
但是,即便是冯则清,也只是默然垂首,没有说话。
“朕,自即位以来,还从来没有出过北京。”朱由检低着头说到。
“朕即位之初,曾以为天下百姓虽苦,但为了辽东大局,亦可勉力支撑。所以,朕才在诏书中说,暂累吾民一年……”
“一年复一年,朕是真的没有想到过,他们竟然是这个样子……”
朱由检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之后,身形一晃,竟再也走不动了。
徐胜和候恂将他扶上板车,他也只是仰躺在板车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
“皇天后土!这天下,朕该如何收拾?啊?徐先生,你告诉朕,朕该如何去收拾?”
他不怕死!
死了反而痛快!
也不怕到南京与那些无耻的弄臣们周旋,做皇帝嘛,总是要面对那些肮脏的大臣。
可是,天下败落至此,皆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啊!
这都是他的子民,甚至是现在北京城内那些逆贼,也都是他的子民。
这些人之所以走到了穷途末路,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
“陛……陛下!”候恂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到。
“不要问朕!朕累了!朕真的累了!就这样走吧!就这样走吧……”朱由检喃喃地说到。
“陛下,前面也是流民!”
板车停了下来。
在板车的前面,亦同样是如僵尸一般的流民,麻木地、缓缓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