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陷入沉睡,冬天,在万籁俱寂中降临。
焉浔月抱着汤婆子,蜷在院里的太师椅上晒太阳。趁大夫来给两兄弟换药的空档,偷得片刻空闲。
“小焉大人不去后院瞧瞧?”
江诗琦边摇扇子边疾步走来,裹着竹青棉袍,腰垂墨玉,衣领边缘缝上白色绒毛。
高挑个子配搭狭长猫眼圆脸,书生斯文气中夹杂几分灵巧活泼。
“大夫在上药,我避避嫌。”
焉浔月斜睨他一眼,衣着厚重,手里又摇把扇子,也不懂他到底是冷还是热。
“前些天还没见小焉大人避嫌,今天怎么又谈起非礼勿视了?”
江诗琦讶异道,在对方不悦的视线下,从容不迫坐在旁边另一张太师椅。
坐稳后将整个后背都贴竹椅上,好让双腿放松下来。
兴许是小焉大人素日不端架子的缘故,江诗琦打着“男宠”旗号,在焉府里混吃混喝风生水起。
“唉……”焉浔月面色怅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吧,我承认自己在逃避,你知道王大夫第一次给景黎检查时说了什么吗?”
江诗琦合上扇子,坐直身体,正色问道:“说了什么?”
焉浔月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他说景黎中过春药……”
话没说完,眼尾染上猩红,焉浔月将视线转向别处。
“其实……”江诗琦蹙眉担忧的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我连两个侍从都保护不了,别人眼里我焉家嫡女风光无限,只有我心里清楚,我什么也不敢面对,糟糕透了……”
焉浔月尾音带着颤抖,眼底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偏又起身咬唇忍住。
别扭而倔强的神情落在江诗琦眼里,不由令他心神一荡。
初见这位传闻中的刑部副侍,她从人群里走来,嘴角噙笑,张扬肆意。
他以为焉浔月会一直骄傲下去,直到今日她提及景黎,双眼红透,喉头哽咽。
鬼使神差地,他起身拉住对方的手腕,望着她不解的泪眼,忍不住嗫嚅双唇,想说些什么宽慰对方。
“江某不才,但是在是非曲直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想小焉大人这样责怪自己。”
“固然景大哥和景二哥受了伤,这伤也是公主做的,与你并无关系。”
江诗琦说话时有些急促,忍不住带出软糯的乡音,落进耳中,像湿润温暖的春雨。
片刻抚平内心的愧疚不安。
“你真这么想吗?”
焉浔月害怕他只是单纯出于安慰同情,半晌露出犹疑的目光问道。
“当然了,我相信景大哥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你若是真想补偿他们,以后好好待他们吧。也不要总想着怎么向那两位公主复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江诗琦接着劝解道,见焉浔月脸色恢复平静,缓缓松开手腕。
其实刚开始他并不认为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家主,会如何真心对待两个命若草芥的男侍。
经过方才对话,他终于稍稍理解景暮为何对她如此坚定。
“你能猜到我在盘算复仇?江大才子,果然不能小看你啊。”
焉浔月换上人畜无害的笑脸,用随意的语气间接承认他方才的猜测。
江诗琦见她毫无在意,也跟着随心说道:“斩草除根的复仇才值得去做啊,不然还得担心反扑。”
焉浔月望着他,目光沉下去,二人在初冬午时的静谧阳光里,默默对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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