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力明白埃布尔所说的话中暗指的是谁，而且也理解他心中的烦躁与愤怒。

在塞勒穆尼这几个月的事件中，达力虽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和埃布尔与伯纳德作对，但他却很难把这两个傲罗定性为邪恶、反派——毕竟他们也是一直急于想快点解决案件，但是却被自身的傲慢和偏见引导到错误的方向而已。

而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谈话来看，他们之所以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些麻瓜——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麻瓜会做出这些比黑魔法更加恶毒的事情。

而猎巫组织的麻瓜，明显就是这次事件中除了纳吉尼以外罪孽最深重的人，纳吉尼只是提供给他们发泄心中恶念的手段，而他们是自己一步步堕落到吃人犯罪的地步，达力心里实在是很难把他们划进受害者的范围。

“魔法部对这些麻瓜的处理意见是采用强力失忆咒删除他们这几个月来的记忆。”埃布尔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很讽刺吧，在杀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犯下吃人的滔天大罪后，他们居然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度过余生。”

达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埃布尔的话，他知道对于法国魔法部来说，清除他们的记忆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朋友大部分都是普通麻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会追究这些猎巫组织的行为。

但除了两个人例外，一个就是被关押在法国魔法部的希姆斯，另一个就是达力身旁的埃布尔。

“那个叫做希姆斯的男孩是我和伯纳德亲手逮捕的。”埃布尔沙哑着声音说道：“但讽刺的是，我现在却非常同意他的做法——他什么都没有做错，那群畜牲都是该死的渣滓。”

“希姆斯之后会被怎么样？”达力轻声问道。

“纽蒙迦德。”埃布尔沉声说道，“即使是已经知道了那群麻瓜的所作所为，但希姆斯杀死麻瓜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也没有为自己辩护的打算，反而是主动提出去纽蒙迦德，也许是因为他的偶像就在那里。”

“而魔法部里也很满意这个结果，他们认为在这个时代，发生麻瓜袭击巫师事件是一种耻辱，所以决定把希姆斯快点关到监狱里。”

“当然，我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就是了。”埃布尔自嘲地说道，“虽然作为伯纳德的拍档，我也因此获得了一份不属于我的荣誉。但我辞职傲罗以后，他们给我安排的新职位是去纽蒙迦德担任看守长——实际上和把我关在那里没什么区别。”

“其实那也好......让我远离这个地方。”埃布尔眯起眼睛，声音中带有寒意，“毕竟在这里多待点时间的话，我也怕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说完，埃布尔闭上了嘴，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达力感觉到埃布尔似乎在看着他，等待着什么，但片刻之后，埃布尔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

随后，埃布尔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好意思，占用了你的时间......我过两天就要去新的职位上任了，顺便押解那个男孩。所以一直想和谁发一下牢骚，谢谢你的耐心倾听。”

正当埃布尔即将离开时，达力鬼使神差般，觉得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

“如果魔法部的失忆咒是命令消除与魔法相关的记忆的话，那可能对于那些麻瓜的效果会不太好——纳吉尼控制他们的方式和魔法无关。而且吃人肉已经是他们身体的本能，如果有人肉在他们面前，他们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的。”

达力的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中，美国魔法部就是针对关于魔法的记忆来进行记忆修正。而且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好几个月的记忆不可能完全消除，肯定是只针对一部分来修改。

埃布尔顿住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达力，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们工作有疏漏提个醒而已。”达力看着埃布尔，小声说道，“祝你去新职位的路途一路平安。”

埃布尔深深地看了达力一眼，但没有出声。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达力深呼吸一口气，他大概知道自己刚才对埃布尔的话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自己所作所为肯定说不上是正义的。

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猎巫组织的那些人就会逃脱惩罚——因为麻瓜世界没有发现他们的罪行，而巫师世界却不打算审判他们的罪行。

达力从心底里不希望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达力叹了口气，自己对埃布尔说的话，也许就是自己走在灰色区域的第一步——而且往往走了第一步，以后可能就会继续走下去。

“聊完了吗？”达力回到房子里时，看见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没什么，只不过他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而已。”达力轻声说道，“同伴牺牲了，对他的打击也很大，所以想和见证他同伴死亡的我倾诉一番而已。”

“唔......傲罗就是这种行走于黑白之间的职业，用简单的善恶二元论很难去概括他们。”邓布利多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需要这种人去惩罚更坏的恶人。”

“邓布利多教授，你觉得我们有按照自己的价值观，越过审判，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吗？”

“作为一个教育者，我本应给你否定的答案。”邓布利多眯起眼睛，越过半月形镜片盯着达力。

“但你可以思考一下——就拿伏地魔来说，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你所知晓的另一个世界，他的罪行有被任何人审判过吗？”

达力心中一凛，明白了邓布利多的意思。

“不要把我看得太高了，达力......我也是凡人，比你想象中自私的多。”邓布利多拍了拍达力的肩膀，轻声说道，“这也是我一直拒绝掌握权力的理由——当一个教育者更适合我。”

“我看重你也不是因为认为你心地善良、正气凛然之类的高尚理由。我只是有着强烈的私欲，想要保护自己觉得重要的人和事物，而我认为我和你觉得重要的人和事物，恰好重合度比较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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