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宫女放下衣裳，便乖乖关上门，退了出去。

须迎夏守在门口，只见一个白衣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那女人长得实在好看无比，琼唇黛眉，气质出众，一身白衣似是九天之上的神仙。

迎夏丝毫不为美色所动，警惕地伸出手，挡在门口：“你是何人？”

“安如意。”她淡淡开口。

屋子里，云绮月的声音悠悠道：“乖迎夏，不打紧，放她进来吧。”

于是安如意走进了屋子。

隔着屏风，云绮月正在穿衣服。封建社会的衣服是真的麻烦，一件套一件的，繁琐得很。

“你让那小宫女打湿了我的衣裳？”云绮月在屏风后笑问，语气笃定无比，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

安如意一时没回答，只静静地看着屏风映出来的影子。屏风上精细地绣上了祥云白鹤，映在少女晃动的影子里像是在动，下一瞬就要飞出屏风似的鲜活无比。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冒失地走了进来。

安如意偏过头，一向冷的声调此刻有些颤抖沙哑，耳尖发红。：“嗯，欠你一件衣裳。”

云绮月只觉得安如意声音有异，一时觉得奇怪，从屏风后头探出来个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安如意：“……不，没有。”老天爷啊，你穿好衣裳再开口吧。她甚至看到了她白皙的锁骨、光滑的手臂……

房间里昏暗，云绮月自然没看清安如意红透了的耳朵，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便不解地又把头缩了回去：“哦……一件衣裳罢了，不必说什么欠不欠的。这件，果然有什么玄机吗？”

“衣服本身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先前听闻南玉公主喜欢穿红，今日宴会又听几个贵女讨论了她衣裳的款式模样，和你这件很像。”安如意娓娓道来。

云绮月挑眉。

话说皇城的贵女之中，最为有名的，便是柳家长女、云家双姝和南玉公主了，而这其中又以南玉公主身份最为高贵、性格最火爆的，心性更是最为高傲。明明已到婚嫁之年，却偏偏瞧不上东源的任何一个男子。

这样的人，若是见旁人穿了一件同自己极为相似的衣裳，怕是要气死。

云绮月若是和她对上，那可就麻烦了。

早猜到这裙子的用意大概如此，不过云绮月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安如意便提前帮她解决了，倒是很省心。

安如意，真当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对她应当是没有敌意的。

云绮月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着一束青丝，道：“如意，若是柳家强迫你做不想做之事，你又为什么留在柳家呢？”

意有所指。

安如意猛地瞳孔一缩，望向屏风后窈窕的身影，顿了顿才道：“……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绮月轻笑。

不懂便不懂吧，谁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尽管你这么说，但咱们一个桌上吃过饭，一块儿喝过酒，你今日也帮了我一次，那就是我的朋友。”云绮月说话时有种慢悠悠的腔调，却让人觉得轻易忽视不得。“若是你愿意，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哪怕，安如意帮柳娥炼制了害原主的毒药。

但她又想办法将解药送了回来。

两相抵消，云绮月没有任何理由把她当做敌人。

“……我知道了。”安如意轻声道。这声音恍然是讲给她自己听的。可那句“站在你这边”却如同罂粟花般让她沉迷其中，不觉失了魂。

“那么今日，便多谢你。”云绮月理好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轻轻拍了拍安如意的肩膀，朝外走去。

她就那样一身浅绿色出现在安如意面前，又轻飘飘地离开，似八月里和顺舒适的穿堂风，那么不容忽视地抚平安如意不安的心。

安如意愣愣地站在原地，待到云绮月离开，好半晌才轻声道：“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