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国赵存冉占领楚挽的消息传回北袁时,扶越城中刚刚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窗外白雪纷飞,云司只觉得屋内冷了不少,她拿起手边的雁羽氅衣,犹豫再三,还是上前轻轻地披在戚源身上后便快步离去,谁知一松手氅衣便滑落在地。本在批阅奏折的戚源抬头皱眉看向云司,似是嫌弃她笨手笨脚。
云司只得万般不情愿地拾起氅衣重新披在他身上,无意中瞥见戚源面前翻开的一本奏折,草草掠过几行文字,竟是出战楚挽的请求!
楚挽不是已经被闵国鸠占鹊巢了吗?
云司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戚源平静淡然的样子让云司以为他已经放弃楚挽了。
“看什么?”似是注意到她的异常,戚源抬手合上了那本奏折。
“为什么……还要攻打楚挽?”
“你觉得北袁会输?”他向后靠在雕花木椅上,仰起头看着她。
不是吗?
即便赵存冉没有趁虚而入,北袁攻打楚挽的军队也是被温国守城将士逼得节节败退。如今北袁兵困马乏,如何再与不费吹灰之力即占得楚挽的闵国作战?
“是。”
你输了,戚源,不要在执着于楚挽了。
“不,我赢了。”
他脸上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像恶作剧的孩子眼睁睁地看到目标掉进陷阱,遭受捉弄后,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隐忍着。
云司不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脊背生寒。
“当时的形势连你都觉得温国十有八九会赞同和解,可北袁的使者却死在了楚挽。任则锡不是傻子,除非是有个隔岸观火的第三者出现了。”
“可你怎么知道是谁?”
“吃人的老虎就算掩饰得再好,也不会有人把它当花猫看的。”
是兵力吗?云司暗自揣度,若是赵存冉早就有意攻占楚挽,反叛温国,就算他再小心谨慎,一旦有人注意到异常去刻意查探,他又如何藏得住调兵遣将的动作。
“我一出兵,闵国马上就开始行动了。和温国正面交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自然不敌他们的守城大将。赵存冉只带了少数亲兵绕山路攻进楚挽,而他的支援部队,此时已经被北袁的精锐兵力拦截歼灭了。”
“此刻的楚挽,不过是座空城罢了。”
戚源沉默了,他在等云司的反应。
云司面色铁青,她扶住前额理着凌乱的思绪,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颤声问道:
“那些被引出城的温国士兵呢?”
北袁出征楚挽皆是老弱残兵,虽是诱敌之计,可这么做和逼这些人自戕又有什么区别!
戚源的目光陡然间黯了下去,他别过脸反手支着下颌。在云司看来,他这是思忖着如何告诉她残忍的事实?
“那些战士早已家破人亡,多是孤身一人活在世上,他们活着也只是为了向杀害他们亲人的温国复仇。”
“所以呢?”云司颤抖着,她只觉得窗外的风雪直吹进了自己的心里。
他犹豫再三,沉声念书般说道:
“温国追兵一直追到漠北边境,时值冬初,天干草枯,北袁战士携火种松油,和温国追兵一同葬身火海。”
脑海中宛若惊雷炸过,云司踉跄着后退几步,禁不住掩面流涕。
几千条人命啊,你竟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那些被无尽的战乱折磨得非人非鬼的战士们高挥着火把冲向敌人,劈啪作响的火焰炙烤着他们,承载生命的草原化作人间炼狱,哀嚎遍野。他们嘶吼着,挣扎着把手伸向天空,变成枯树般焦黑的枝干!
戚源啊戚源,你是在用北袁人的生命燃烧着自己的复仇之火!
“你当真是恶毒。”云司咬着下唇,直至沁出殷红的血珠。
“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摇着头。
“若是涣儿,他定不会这样做的。”
风夹杂着碎雪呼啸着击打着窗户,戚源的肩膀抖了一下。屋子里太冷了。
“你凭什么认为戚涣不会和我做相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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