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冬到来之前,方四维就已经好生体会了一把资本带来的冰风暴。在风暴席卷过后,留下了一地的鸡毛……如今想想都还历历在目。
地价是降下来了,可那一地鸡毛要打扫起来并不容易,幸好那时他当机立断,听了他人的劝,行平粜之术才稳住了六合本地的物价。否则新一年来临之季,六合就真的要百业凋零了。
方四维心有戚戚焉,每每梦回之时,依然会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他更加能体会那句‘万乘之国有有万金之贾,千乘之国有千金之贾,然者何也?国多利失……夫民富则不可以禄使之,贫则不可以罚威也。法令之不行,万民之不治,贫富之不齐也’。
“所以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啊……”方四维独自在省观堂里自我反省:“而一孔者,非国君不能为之啊。”
“县尊又在反思了吗?”黄师爷都进来好一会了,方四维居然没有发现。
“利出一孔,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亦在君?可是想说这个意思?”
“对啊!”方四维击节称叹,“师爷果然学富五车,令人佩服!”
“嗤~,你就少拍马屁了,”黄师爷有些不屑。“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要是国君不对商人严加约束的话,那确实……”
方四维有些惊讶:“你也有同感?”
“如今老夫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商人手中虽然没有兵器,但一样可以杀人,而且不见血,比真刀真枪还有杀伤力。民不聊生才是可怕,难怪秦王会杀吕不韦……”
“关键不在秦王杀不杀吕不韦,而在商人要是个个都想当吕不韦,这才是最可怕的。”
黄师爷闻言,神色一凛:“你说的没错!个个都想当,那就要翻天了……”
“不过有一点,应该说比较万幸,”方四维笑了笑,“就是商人手里确实还没有兵器,而他们也怕死。”
师爷眉尾一挑,瞅着方四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说……”
“所以我决定给陛下进万言疏,来说明此次六合土地事件之始末。”
“好!那老夫就等着拜读县尊老爷的大作。”
方四维粲然一笑,过了片刻又问:“对了,黄师爷这会来,所谓何事?”
“哦,是这样的……”师爷整理一下思绪,道:“记得上次你提过一嘴说,想在六合建丰备粮仓之事,当是我还留了心。”
“诶,对啊,我是有此打算,师爷今日提出,可是有什么想法了?”方四维一听这是当务之急的正事。
“想法不敢说,我是查阅了以前的县志,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远的不说,就说应天府内,除了六合其它各县都有社仓、义仓,独独六合从未建过此类民间粮仓,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为何六合没有?”
“你忘了?我俩一起走访过的绅衿里老,他们也说过六合只有预备仓,只存放官粮积谷,就没有社仓义仓。”
“就是记得,所以才去查县志,而且我还查了历年六合的积谷账目,岁该积谷也只有三百石。若是再往前翻,其实不难发现,岁该积谷数一直在降,说句不好听的,假如发生大的灾荒,这三百石真的就是杯水车薪。”
方四维摇了摇头:“这就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年朝廷并没有重视粮食的生产,而对于把本该用来种粮的地改种其它作物,朝廷也没有拿出相应的对策来加以限制。”
“去年吧,我记得就是南京的右都御史曾上疏建议各府州县要修仓廒、谨积储,也不知天下有多少府州县在响应?”
方四维默不作声,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
良久,方才开口说道:“总之,不管别处,先把本县的粮仓建起来再说。”
“我的意思,要不再召集一次本县的绅衿耆老议事?就商量怎么建丰备仓?”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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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阑想到的办法是把京城报社两主管找来,去打听在京城的法兰西耶稣会的金融活动。至于为什么会打听耶稣会,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绝不能轻视耶稣会这样的新宗教团体。
“阿叔、柯先生,你们呢,就把报社的人手全派出去,反正广撒网,只要是有点用的消息都给打听回来,咱们再汇总。”
舒岱宗想了想,问道:“要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呃,其实我也说不好,反正个人判断吧,只要觉得有用,就记下来。”
“那行,探听消息嘛,报社还是经验丰富滴,敢说不出三天,连谁家老婆睡觉打呼这种事都能打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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