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先别高兴太早,”张伯娘又撇了撇嘴,“天底下姓谢的多了去,还不知是不是那乌衣巷谢家呢?”
“你们女人就是又嫉妒又羡慕,一脸酸样,矫情的很!”
“滚”
两日后,高贵的嬷嬷回到了乌衣巷,谢家大宅。
飞燕堂书斋恰好在园子中,依山而建,显得幽致而古拙。飞燕堂取自王谢堂前双飞燕,乌衣巷口曾相识。
夕阳的余晖洒在园中,炙烤后的空气里有一种混着草木香气的特殊味道,又仿佛千百年的沧海桑田,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夕阳下的一山一水一草木
嬷嬷规矩的立在一架画绣屏风前,这幅画绣是带有题跋和虎头印的东山图,尺寸颇大,并非那幅遗留下来的原作。但看精美细腻的程度,想来还是顾绣传人仿照先祖遗作重绣的一幅作品。
其实这东山图还蛮适合谢家收藏,它的典故就是来自名士谢安之东山再起的故事。
屏风后有人影,所以嬷嬷显得恭谨而规矩,这个时候才体现出她所具备的世家修养。嬷嬷不紧不慢的讲述着经过,用语简洁,没有任何夸张或者贬低。
屏风后的人儿听了,应该相当满意,语调里带着一丝轻快:“嬷嬷辛苦,对了,你刚才说立纳妾文书我想不妥,还是按正妻之礼来办,虽是纳妾,但我也不想太委屈她。”
嬷嬷停顿了半晌,才回道:“是,奴婢明白。既要按正妻来,那就需走六礼”
乌衣巷离文德桥不远,离武定桥还是有些距离,绣佛斋又恰在武定桥附近,它邻居正好是露兄茶坊。
前两日染好的丝线已经阴干,取下之后的每一绞需用纸包好,标注清楚品类和颜色,贴注丝样,最后再避光存放,尤其注意要避免与沉香、麝香等接触。一旦与这类熏衣香共存,数十日间颜色即毁。
接下来,绣佛斋的两位绣娘则正式开始学习画绣,既是画,就需以绣摹真。除了要笔墨效果外,还要追求书画中写生效果,即用绣技表现出光的感觉,和特殊的文理。
“这幅是春山瑞松图的粉本,我打算绣这幅,你们先看看,然后说一说想法。”
两位绣娘接过打底稿端详了半天,其实光看画稿没啥概念,只是这幅春山瑞松图是米芾画作,真迹在皇宫里,也不可能看到。
“我记得姑娘的祖上武陵绣史曾有一幅与之类似的米画山水图,有幸见过,可是那样的?”
“没错,那幅的确有米派山水的意味,其实米派的特点就是云山墨戏,对于刺绣来讲,确实很难绣出这种氤氲朦胧的特点,是不小的挑战。”
“那是不是在配色和针法上要注意?”
“是的,所以我想,首先在配色上要选与水墨接近的米色、土黄、灰、黑,而针法只需采用简洁的掺针和齐针,来表现山川、松树、草屋,而云雾、江水则不加绣,而是画笔点染或者皴擦。”
“这两种针法倒是可以理解,但从何方向入手?”
“这是个好问题,问到点上了。单从画作上理解,米芾的用笔是侧笔横向点染,那么绣呢,远山用横向绣,近丘则斜向绣,如此可以表现出米派的用笔特点。”
“那最好是直缠针、横缠针和斜缠针,”绣娘补充道。
“对,其实有些时候可以用空绣,只绣出线条,反而有一种光泽灵动的感觉。”
“哎,听姑娘一番解释,真是受益颇多。那天姑娘提了一句气韵生动,今天又听姑娘解释云山墨戏,突然就有茅塞顿开之感”
“你两都很有悟性,是可造之才”
绣佛斋时常是这样静悄悄的,静的仿佛没人,不像其他铺户那样喧嚣,比如隔壁的露兄茶坊。露兄二字还是取自米芾,茶甘露有兄,在临钞库街那里,从来都是人声鼎沸,茶坊除了喝茶,自然还有评书、瞽词、散曲表演。
静悄悄的绣佛斋与闹哄哄的茶坊,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绣佛斋当然也售卖绣品,只是那不是一般的价高。尺幅之素,精者值几两,全幅高大者,不啻数金,他郡未有而价亦贵。
张秀手上还压着好几幅画绣,都是交了定金,但具体多久能完成却是未知数,毕竟这画绣是慢工出细活,一年能完成一幅大尺寸的作品那都得是全年无休的状态才有可能。
所以,平日里绣佛斋基本没有客人登门,但今日却有一女客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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