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荣埋头仔细看着那天的记档,邵辉手里还拿着方才从晋鹏那处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件,他疑心铁群港内不安全,却也没有任何发现。
童荣在空余间隙抬头看了眼邵辉,说:“怎么了哥,你不继续查了?”
邵辉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件举起来晃了晃,说:“待会儿查,来信了。”
“王成大人招了?”童荣搁下书册,跟邵辉一同看了信件。王成装疯卖傻,但是厉埏川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不相信王成,所以邵辉童荣必须彻查此事,丝毫不能遗漏。
邵辉跟着童荣到了书桌旁,他低头看着童荣做标记的地方,说:“你有什么发现?”
童荣指着册子,说:“你说这个?这个不是我发现了什么,只是这些人我们经常打交道,是值得信赖的,我们若有什么事,就可以直接绕过他们或是寻求帮助。”
邵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轻轻笑了笑,童荣个性外向开朗,两港事宜他可以借着人脉完美处理,虽然省了不少事,但每每遇到难事,还是需要他自己出面。邵辉倒是乐在其中,他不觉得这样麻烦。
“现在去码头看看吧。”童荣合上了书册,说:“我们在晋统领那里耽误太久,去监管监管也好。”
邵辉颔首,说:“去系上披风。”
童荣闻言顺手挑了衣架上的披风,心里头还在想着要去银库看看,近来并没有上报银两的消息,他总觉得不安心。王成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毕竟他们之前是很信任王成的,从易东送向外地的东西都尽数经王成之手,他没有任何借口替他和邵辉脱罪。
这不是挨上头一顿批就能解决的事情。皋都内部情况他们也不是不清楚,李成如叛逃劫了皇子,是因为韩从忠和卓染的死,他已经灭掉了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只要皇子在手,他随时可以威胁初世羽,除非初世羽大义灭亲。
彼时所有事情颠倒,他和邵辉又能好到哪里去。原本只是想着守着港口安度一生,可谁知还要顾着上头的风云变幻。
童荣在心底深叹一声,面上却笑,将披风塞在邵辉怀里。
“我不冷,你披着吧。”童荣仰头看着邵辉,说:“若是最近一直阴雨,往外的船就不能再走了。”
邵辉却一把抓住他肩膀把人拉回来,抖开披风裹在他身上,帮他绑好了系带,说:“这得看天如何,我们又决断不了。等视察完这里,还得去晋统领那边。”
童荣瞳孔放大,说:“为什么还要去?”
“事情还没解决完。”邵辉整理着他的衣裳,捏着领子朝上提了提,看见他难得的一脸不情愿,说:“怎么了,那里有你不喜欢的人?”
这该怎么说呢。就去了一趟弱水湾旁边,就被误会成刺客,虽然最后脱了嫌疑,但总是这样被人怀疑驱使,他肯定不会自在。
最重要的是,他和他哥好好的住,还得要考虑旁人的突然袭击,这就很是无语。
“没有。”童荣闭上了眼睛,仰头说:“我就是很困,真的不想跑了。”
邵辉皱着眉,伸臂撑住了他,说:“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是怎么了?”
童荣摇了摇头,脸埋在邵辉怀里猛地吸了一口气,才站起了身,说:“我好了,走吧。”
***
严青瑶拖着长裙踏进了宫殿,叶兰依还哄着初云,叫夏穹替严青瑶收起披风,这才引着人到了里屋。
严青瑶伸手捏着初云粉嘟嘟的手,笑着说:“这么些天真是苦了你了,连屋子都不能出。”
初世羽自初云被送回来之后,便降旨让叶兰依在宫里带初云,不得出宫。江如蓝跟初世羽说了厉埏川给他说的猜测,然而没有提到厉埏川和卓染一字一句,为了让李成如被各处警觉到,他只能佯装初云还没有找回来。
传到外边就更离谱了,说是李成如打算成为另一个韩从忠,培养新帝取初世羽并代之。为了初云的安全,他只能这样说。
叶兰依笑了笑,说:“你每日都会来,我肯定不无聊。”
“现在他还会睡不着觉吗?”严青瑶看初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伸手探着他额面,说:“但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叶兰依颔首,说:“还好的。别站着了,坐。”
严青瑶伸手将初云抱过来,说:“我来替你抱一会儿,你歇歇。”
“倒是比夏穹管用。”叶兰依轻轻揉着有点发麻的胳膊,说起夏穹她便想起了冬珠,这几日也没见到冬珠随侍,她便问了句。
严青瑶轻轻拍着初云的背,说:“她呀,说是家里有点事情,正好我近来也没事儿,就放她回去几日。”
“那挺好的,”叶兰依笑了笑,闻言抬眉看着夏穹,说:“要不,我着人把你送回西启?”
夏穹立刻摇了摇头。
严青瑶脸上的笑意尚未停留,就缓缓垂下眸,看着初云昏昏欲睡的模样,就将他交给了夏穹。
“小声点,带皇子下去休息。”夏穹小心翼翼抱着初云,转身退了下去。
“怎么了?”叶兰依看着她的表情,说:“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严青瑶深叹了口气,她咬着唇,说:“我方才去朝圣殿给陛下送晚姜茶的时候,听见他和天无若说了北骊和边境的事情,和易东有关。”
“是战事?……不对,跟易东有关,那就是粮饷!”叶兰依皱紧了眉,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严青瑶看着叶兰依,说:“你先别急,只是说几月前给北骊边境运送的粮饷半途中被人换作银两变卖了,预算送去的东西大打折扣。”
“什么?”叶兰依瞳孔骤缩,手指捏紧藤椅的扶手,急声说:“为什么?”
严青瑶说:“这事情也只是有个皮毛,还有一批从庐州来的粮饷听说也被中途换走,现在庐州还没有传回消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古羌人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进攻大虞,他们既然占了永新涂三州,那就得想法子打边境和北骊,万一后勤粮饷出了问题,那不就是……”叶兰依不敢想后果,说:“是李成如,是不是?”
“不清楚……”严青瑶低下了头,说:“现在李成如在洛城,我们的消息也不一定真的可信,万一是他故意打乱人心,我们自乱阵脚,到时的情况只会比这个更糟。”
叶兰依攥紧了手指,说:“我……均安若是撑不住了,叶姬不一定赶的过去帮他,父亲若是知道了,他……”
严青瑶叹了口气,说:“你看你,我就在犹豫该不该与你说,说了你一定会这样惊慌失措胡思乱想,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不要着急……”
“……况且这些事情是我偷听来的,你若是真的找陛下,那就是另一个罪名。”严青瑶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听我的,先别着急,等消息。”
叶兰依闭上了眼睛。
***
鸾莺从街上转了一圈儿才到了目的地,她抬眸看着妩花楼的招牌,门边儿就有人过来招呼她。
鸾莺跨进了门,晴香立刻迎了上来:“鸾莺姑娘来了,与我上厢房说话吧。”
“好。”
晴香刚着人去泡上一壶好茶,鸾莺就连客套话也没说,直接开门见山,说:“晴香姑娘,二少之前吩咐的事情不知调查的如何了。”
晴香莞尔,说:“已经查清了。胭脂姑娘当时是被武连宜买回去的,武连宜只有在武侯允许的情况下才会动用私印,而武修亭就没有这个要求,所以当时第一回买下胭脂的人,是动用武连宜私印的武修亭。”
鸾莺恍然大悟,闻言点了点头。
“话说,那个胭脂姑娘的孩子……”晴香看着鸾莺,说:“其实生父早就在她身边了。”
鸾莺笑了笑,说:“二少说过武修亭此人笑面虎,看起来真的不错。”
晴香说:“但武修亭对二少来说也很重要,胭脂要是想借二少的手除掉武修亭,只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