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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厉埏川轻笑一声,说:“你都把地方时间说了,我还有不去的道理吗。只是何事非要在城外说,他们也觉得城内不安全吗?”

系宇垂下了头,厉埏川站起身,他那杯茶还没喝完,就又翻身上马赶去了城外。

***

卓染见常胤郁房内的灯已经熄了,也没叫人,径自披上大氅往醉雪庭走去。厉埏川离开这里的时候天色就不早了,侍女带了点吃的,卓染也没吃下去,便让人撤了。

一到夜里皋都就又是另一番样子,时而喧嚣嘈杂,人声鼎沸,时而寂静无声,着实阴森。卓染避着人走,穿着暗夜里的小巷子往醉雪庭里跑。

醉雪庭守卫见过卓染,一向也不会拦人,卓染朝后院走去,拐角处点着灯,她微微抬唇一笑。韩从忠和周聿知道若是卓染夜间来会看不清路,因此在拐角处日日点灯。

卓染踏着石板走了进去,庭院里没有人,房门也紧闭着。卓染裹紧了大氅,今夜确实有点凉,她轻轻叩响了门,说:“师父,周叔……”

没人回应。

卓染当即眉心一皱,欲再开口说话,就听到了里间传来一声:“进来吧。”

这不是他们的声音。

卓染捏紧了手指,一脚踹开门,果然见着藤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被刮进来的风吹得一阵瑟缩,他吸了吸鼻子,又抬眸盯着卓染,面上的纵横沟壑渐渐加深,最后形成了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容,那笑声穿透烛火,一下一下砸进了卓染的心里。

“李御史。”卓染咬重了字,说:“你怎么在这儿?”

李成如笑够了,他朝满屋子的人使了个眼色,说:“先出去吧,带好门。”

卓染抬起一只手臂,冷冷道:“李御史这是何意,醉雪庭这种地方您也来?这恐怕有损您的身份吧?”

“看看我们卓司业倒为我考虑周到。”李成如往藤椅上一靠,笑着说:“也罢,卓司业体恤,不让你们出去冻着受风,那便待在这里,好好感谢卓司业。”

“李御史,这就不必了。”卓染将松掉的大氅抬指拉开,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她往旁边看了看,说:“李御史,那位杂役呢?”

李成如还是笑着,他说:“卓司业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杂役不就是当时的周聿吗?卓司业真是好手段,竟能和付思思攀上关系,叫那老匹夫苟活至今。”

卓染听这意思,应该是李成如带走了人,并且现在他们没有事,可是卓染想不通,他怎么突然敢这样做了。

李成如见卓染没什么反应,便说:“卓司业想问的不止是周聿一个人吧?还有那位前朝太傅,韩从忠,对吧?”

卓染抬眸,果然李成如什么都知道,她笑了笑,说:“李御史再怎么不想让他们活着,也不该用这种方式。韩从忠是前朝太傅,说不定对陛下还有作用,你这样先斩后奏,小心引起圣怒!”

“圣怒?”李成如摇了摇头,说:“卓司业真是没见过世面。你见过天子之怒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所谓血流漂杵,卓司业是一定没见过的。哦,不,卓司业是见过的这场面的,永州沦陷的时候,不就是这种情景吗?”

卓染神色一滞,她盯着李成如,眼前确实浮现出当日永州城血流成河的情景,她尽力平息着自己逐渐躁动的心绪,在极度勉强里强迫自己不去想起来,可是依旧被李成如牵着走,就跟当日和廖泽说话时一样。

“卓司业?”李成如唤回了卓染,轻声说:“是不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卓染轻哼一声,说:“你早已知晓我与韩太傅的关系,何必惺惺作态呢。你带走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成如笑了笑,说:“卓司业从不拐弯抹角确实是异于常人。那我便直说了,你是韩从忠的学生,想必知道韩从忠在前朝的事情吧?”

“前朝?”卓染舔着唇角,笑说:“李御史,前朝南寰帝时期已经过了,莫不是御史大人还念着前朝,想要做些别的事情。”

李成如暗叹此人真的很会思考,卓染总能扯到别的事情上去,也总能让他措手不及。然而这次不同,李成如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轻易被影响,他勾唇一笑,说:“卓司业年纪轻,懂得轻重,可是那两个老匹夫就不一样了,如果再晚上几个时辰,我保证你看到的就是他们的两具尸体。”

“你说什么?”卓染上前一步,却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她冷着神色,说:“你若是敢动他们,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李成如站起了身,说:“那就好好说说,有关前朝的事情。”

卓染脖颈上架了刀,她微微偏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剑刃划过皮肤的疼,那些人不敢真的动手,只得稍稍后退。

李成如捏着袍子,说:“南寰帝有一儿一女,这你总该知道吧?”

卓染冷冷一笑,说:“李御史还配称自己是前朝的人,南寰帝记载根本就没有一儿一女,郁婧皇后一人独居后宫,整个南寰时期也就只有南惜一个储君,哪里来的一女?”

李成如咂着嘴,他皱了皱眉,说:“那老匹夫跟郁婧皇后可是年少相识的,韩从忠也是受了郁婧皇后的恩情才被南寰帝重用的,他能不知道这个?”

当时郁婧皇后到底有没有第二个孩子卓染是真的不知道。韩从忠很少提及前朝的事情,有这伤今怀古的时间还不如教教卓染别的处事之道,卓染也不会过问韩从忠不想说的事情,可是李成如这样说,肯定是笃定了。

卓染说:“便是有一儿一女,这与李御史有何关系?再者,当时先帝早已斩草除根,现在查这些事情还有何意义?”

李成如将袍子甩了出去,他现在也不怕卓染知道,反而盼不得她知道。他叹了一声,说:“正是因为没有记载,所以这个皇嗣异常重要,必须得除掉她。”

卓染快要笑疯了,她朝后退了几步,无奈地说:“李御史这逻辑是不是有些问题?师父没有说过的事情你偏要来问我,卓廷、周聿、韩从忠他们都是与前朝有关,你问不出什么便来找我,李御史,你白当这么多年宦官了!”

李成如却咧嘴一笑,说:“无事,你会有法子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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