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希挑起了帘子,严承轩却摇摇头,说:“颜述,你先进去吧,我跟在你后面。”
庭内坐了天无若付思思和户、兵、刑、工四部尚书及侍郎,顾钊和吴松吩咐着侍女东跑西跑准备东西。长桌直直摆在庭间,亏得这庭子大且直,不然放不下这么长的桌子。
厉埏川果真下了血本,这规模不算大,但瞧着桌上的饭菜,明显是找了大厨掌勺。都说厉埏川廉洁自律,没想到还有这一天呢。
严承轩勾唇一笑,拉着温容希去和付思思打招呼去了。
片刻后,就见厉埏川领着贺熙尧走了进来。严承轩幽叹一声,对温容希说:“贺熙尧当日咬了厉弛越一口,没想到厉弛越还宴请了他。”
温容希低声说:“这又不是朝堂,私下里还是得把关系搞好点,况且皋都不太平,如今齐心协力日后才能多一层倚仗。”
“面子还是很重要的。”严承轩磕着茶盏,说:“想不到总督大人也有这么一天。”
厉埏川本就面容俊秀,小辫子混着发丝被高高扎在银冠里,看起来更是精干。他身着黯蓝色束袖衣袍,腰间裹着玉带,显得身材挺拔修长,在一众广袖长袍里格外出众。
他轻轻将袖口里的红绳拽了出来,银铃轻晃,却被席间的嘈杂声掩盖住了。厉埏川微微笑了笑,说了几句官话,便开始敬酒动筷了。
付思思往外边望了望,她拉着天无若的衣袖,轻声说:“柳祭酒和瑕丘怎么还不来,这种时候迟到总归是不太好的。”
“过两日秋闱。”天无若压低了声音,说:“国子监最近可忙了,总督也不是刻板迂腐之人,你也莫要着急,再等等吧。”
付思思点着头,将酒盏拿远了,说:“少喝些。”
天无若轻轻摇着头,说:“无事的。”
江如蓝也来得晚了,他刚坐入席间,就听外边有人通传说司业到了。卓染由人领了进来,她甫一踏进庭中,厉埏川就站起了身,朝温容希敬了一杯酒。
严承轩轻轻挥着手,说:“瑕丘,来,这边坐。”
付思思看着卓染,又看了看厉埏川,不懂为何厉埏川对卓染如此冷淡,连问都不问。
卓染没有多说什么,江如蓝笑了笑,说:“司业怎么来这么晚,这酒都过三巡了。”
“国子监近来事务多,祭酒实在抽不开身,我便代他来一趟。”卓染没有动作,只是对严承轩俯身一拜,以示礼仪,她直起身子,说:“我在一旁坐便好了,诸位大人不必管我。”
温容希仰颈饮尽了酒,说:“总督,司业大人来了。”
厉埏川挑起一只眉,声音不冷不热,他说:“我看见了。”
天无若笑了笑,说:“咱们都是共同通难关的人,总督和司业怎的还如此生分?”
付思思不为人知地瞪了厉埏川一眼,卓染好好一个孩子被猪拱了不说,还要在这场合里受闷气,她真的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劝卓染。
严承轩抬高了声音,说:“总督,叫瑕丘坐过来吧,付司狱旁边还有位置呢。”
“是吗?”厉埏川似乎才发现付思思旁边有个空位,不过挨着他自个儿,他抬唇一笑,转身对卓染说:“真是对不住司业,我方才真的没有发现。”
卓染是跑过来的,她衣衫稍显凌乱,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被晚间烛火映着,在厉埏川眼里映出了不一样的美。
席间人都仔细瞧着烛火下的卓染,琉璃灯都失去了颜色。庭外月色铺满了,稳稳的洒进了所有人心里。
卓染俯首说:“那便多谢总督大人了。”
厉埏川用手挡住了卓染,不让她往过走,付思思想要起身却被天无若一把拉住,卓染微微抬眸,说:“总督大人这是何意?”
“来迟了就这几句话?”厉埏川一改往日之风,他略微轻佻地看着卓染,说:“至少得罚三杯酒吧。”
“总督。”付思思忍不住了,她站起身,说:“总督大人别为难瑕丘,她喝不得酒。”
贺熙尧和潘文磊也附和着,潘文磊拉过厉埏川,说:“卓司业一个小姑娘,别让她碰酒了,总督大人也得要怜香惜玉才是。”
“哦?”厉埏川语尾微挑,戏谑地盯着卓染,让开了手。
卓染如释重负般的坐在了位置上,付思思拉着卓染的手,说:“手怎么这么凉?”
“无事的,跑太急了。”卓染轻声说,就见厉埏川几步跨了过来,坐在了卓染旁边。
江如蓝深深叹了口气,说:“总督和司业怎么还是一句话不说呢,咱们日后打交道的地方也多,熟络起来,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吧。”
“忆南说得在理。”贺熙尧皱着眉,说:“我们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人,什么事都应当先暂时放下的。”
江如蓝早先取字忆南,旁人叫他江大人习惯了,险些忘记了他还有这个名字。
厉埏川放在膝上的手已经不安分的在桌布帘下边找到了卓染的手,攥着她的手指暖着。毕竟是这些重臣面前,他不敢露出对卓染的一丝不正常,这会儿手攥得紧,卓染却还是冰的。
厉埏川皱着眉,卓染轻咳一声,趁势将手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