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转醒已是翌日清晨。又开始下雨了,外边也冷了几分,吴松端药进来,卓染已经穿好衣物要出去了。
“司业?”吴松上前,他看着卓染,说:“大人将药喝了吧。”
卓染还记着厉埏川昨夜将自己打晕的事情,她虽然烧的脑子混了,但意识还在,她脸色不大好,看得吴松出了一身汗。
“你主子人呢?”卓染哑声问。
吴松挠了挠头,说:“我…我也不知道。”
“小主子!”常胤郁一口气跑了过来,他一路狂奔到厉埏川的院子里,卓染忙出了房门,常胤郁见她醒了大喜,却转眼染上急色,他说:“不好了,康盛安被严承轩带走了,说是要杀了他!”
卓染瞳孔猛地一缩,提着裙角追了出去。
吴松放下药碗,赶忙去找厉埏川。
***
乌云层层叠叠,反罩在皋都上空,连一丝日光也见不着了。就在国子监的门前,严承轩带着人将康盛安压在了雨地里,凑了不少学生看热闹。
严承轩眼底燃着火焰,他原本万般纵容他们母子二人,想着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好好在皋都里待着。
可偏偏他们生了异心。
严承轩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错,这些陈年旧事拿出来又臭又长,怎样都没有意思。但只要有人对严家产生了威胁,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便只有死路一条。他留了一条路,康盛安要是顺利过了秋闱,他可以不计前嫌,多多提拔他,可这些美好幻想就毁在了永娘一个人手里。
在无人处将康盛安抽筋扒皮着实不够解恨,他对于严家来说就是个耻辱,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严承轩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他。
康盛安被按在了泥水里,他哭了一宿,又被严承轩抓了过来,心里怕极了。永娘的突然离开让他毫无准备,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康盛安的脸颊在小石子儿上蹭得出血,他挣扎不开,只得喊救命。
严承轩居高临下,他一脚踩在了康盛安脑袋上,说:“救命?哼,事到如今谁又能救得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康盛安哭着,他的手被人拉到了身后,只能这样趴在地上,极度恐惧地看着严承轩。
严承轩不想与他废话,后退了几步,抬手示意说:“动手吧,我就要你死在国子监门前,永世抬不起头!”
那些人拿着长棍,得了命令就开始动手。康盛安无处可躲,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长棍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康盛安身上,他很疼,却不敢叫出声。那些学生躲在了门后,就这么看着康盛安被打,地上的雨水原是黄色混浊的,渐渐的变红了。
景山皱了皱眉,说:“二少,还是算了吧。”
严承轩猛地瞪着他,景山撑伞的手颤抖了几下,他忙低下头,说:“…属下知错。”
“严二少!”
严承轩在伞下抬起了头,卓染喘着气来到他面前,严承轩冷冷一笑,说:“瑕丘,你来…莫不是为这小子求情的?”
康盛安听到了卓染的声音,他伸出手要够卓染的衣裙,却生生被打断了胳膊。康盛安惨叫一声,那些人便停了手,齐齐看向严承轩。
“看我做什么!”严承轩怒喝一声:“继续!”
卓染见状,极力掩饰她的担忧,她说:“二少,康盛安毕竟是我的学生,能否高抬贵手留他一命?永娘已经死了,让他留下,跟着我,我不会让他犯一点错误的。”
严承轩拿过景山手上的伞,他盖在了卓染的头上,神色冰冷,说:“司业,此乃我严某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二少!”卓染吸了吸鼻子,她看着严承轩,说:“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二少,你放过他吧。”
严承轩勾唇一笑,说:“瑕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为这这么一个人,也会求我了?”
常胤郁捏紧了古松阴,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也会赔上卓染这条命的。
“司业…姐姐…救我!”康盛安的呼救声越来越弱,他想来卓染身边,却爬不动了。
卓染见那一棍子是朝着康盛安脑袋上去的,她来不及动手制止,只得猛地扑到康盛安背上护着他,却被那一棍子打的喉头冒血。
“瑕丘!”严承轩怒喝一声,他冲进了雨里,将卓染扶起来,说:“你这是做什么?!”
常胤郁抽出了古松阴,要跟那些人打起来,却被卓染拦住了。卓染抓住了严承轩的衣裳,他知道卓染病了,此刻瞧着卓染面白如纸,他死死盯着卓染,说:“你非要与我过不去吗!”
卓染将血沫咽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说:“二少…不要杀他,我…”
严承轩甩开了她的手,站起身说:“不可能!来人,给我拉开司业,继续动手!”
卓染被揪了起来,她使不上力气,常胤郁怕那些人伤害卓染,就只能亲自拦着她,紧紧将卓染护在了怀里。
“小师妹你冷静点!”常胤郁一边将她往后拉,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此时你救不了他,别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盛安!”卓染死死扣住常胤郁的手臂,她看着康盛安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还是望向自己,唤着姐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