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宇愣在了原地,吴松跟在卓染身后,啃着糖葫芦,笑嘻嘻地朝系宇摇着手。
系宇忙行礼,说:“卓司业。”
卓染颔首,说:“我来有事要问总督,他还睡着?”
系宇点点头,说:“主子烧还没退,我…”
“我们去催厨房做饭!”吴松抓着系宇胳膊,说:“宇哥,我们走吧。”
系宇手上还拿着帕子,他来不及放下,就只能捏在手里,被吴松拖去了厨房。
卓染带上了房门,晚间偷溜进来的风晃着烛火,卓染抬手关上了窗,一直吹风受凉,难怪烧一直退不下去。厉埏川呼吸沉稳,额上颈间全淌着汗,卓染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湿了水,捂在了厉埏川额上。
他做了梦。
北骊的草原一望无垠,正值草长莺飞,厉埏川带着竹石疾驰而过,若飞盘旋在蓝湛深邃的天空,时不时长鸣几声,竹石也会应和,厉埏川最喜欢这样的声音了,他在那些鸣啼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阿埏!”
他抬眸,是父亲。
“阿埏!”
他侧身,是母亲。
“阿埏!”
他回首,是师父。
厉埏川笑得呆了,他看着三位长辈站在他面前对他微笑,厉埏川缓缓伸出了手,却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垂眸间发现,掌心没过了一支箭。
他再抬头,就见父亲母亲被活活吊死在了高台之上,他们的神色痛苦不堪,眼眶被勒到发红,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厉埏川,齿间含糊不清地念着“阿埏”两个字,厉埏川极力嘶吼,他疯了似的扑向高台,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挡住了,他挪不动步子,就看着那些人点了火,干柴烧成灰烬,火舌爬上了父母的身体,他们就这样一点点的被烧化。
“爹!”
“娘!”
厉埏川跪在地上,看着那火势渐大,自己却使不上半分力气,明明大雪纷飞,寒风肆虐,冷到骇骨,他却热到发慌,愤怒到疯狂。
他抄起了埋在大雪里的恶邪,拼了命朝外边砍过去,可是没有用,他听见了千万人的嘶嚎混杂着刀剑枪鸣,就在耳边呼啸而过,血水沿着他的面颊往下淌,他却擦也擦不干净。
“阿埏!”
厉埏川艰难回首。
“过来,到师父这里来。”
尚洛秋在唤他。
厉埏川疯狂的摇着头,喊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阿埏!”
厉埏川忍无可忍,用力抛出恶邪,刀身穿过了尚洛秋胸膛,就此倒下。
厉埏川猛然惊醒:“师父!”
卓染正准备拿下手帕,突然被厉埏川攥住手腕猛地一拉,后背重重磕在榻上,厉埏川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恨声说:“我要报仇!”
卓染双手抵着厉埏川胸膛,皱着眉说:“…厉弛越!”
厉埏川急速喘息着,他慢慢回了神志,松开了手,闭眼滚在了榻上。
卓染起了身,她拍了拍厉埏川的脸,说:“厉弛越,你醒醒,厉弛越!”
厉埏川缓缓睁开眼睛,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抬手按在额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卓染将被子重新盖在了厉埏川身上,说:“想报仇就早说,好歹要我准备准备,总督这样可真的是胜之不武。”
厉埏川哑着声音,说:“你怎么在这儿。”
卓染将帕子扔回冷水盆里,端着药碗,说:“毒死你,我就能把常胤郁带走了。”
厉埏川撑臂起身,说:“那你试试。”
卓染目光落在了清粥上,她嘴角微勾,绕开清粥将药递了过去,说:“昨日一副要大好的样子,怎么今日就起不来了。”
厉埏川接过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卓染叹了口气,拿过枕头垫在他身后,汤匙一起一落,卓染垂眸淡笑,说:“总督大人身娇体弱,往后可要找个心细的姑娘。”
厉埏川吞着药,说:“你见过常胤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