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说:“确定。”
严承轩深吸了一口气,说:“好。”
厉埏川和系宇就堵在妩花楼外边,厉埏川见卓染进了妩花楼,猜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卓染胆子很大,她能面上装得什么都没有,可是暗地里早就想好了她要怎么做。
系宇握着刀,说:“主子,司业进去良久,我们还要在这里候着吗?”
厉埏川带着他往旁边躲了躲,说:“你知道妩花楼是谁的吗?”
系宇摇了摇头,妩花楼虽然比不上欢婇阁规模大,但好歹也是出了名的风月之地,日日来往的人多,万不敢说是谁的。
厉埏川说:“严家经营绣坊,银子来处有了,可是前些日子严家仓库布匹遭毁,赔了不少,却能很快补上空缺。再者,这次陛下要他们筹备军饷,基本上也是严家自掏了腰包,这钱多到数不清,而严承轩时不时还往妩花楼里边蹿,你说,这地方是谁的?”
系宇说:“左相一直廉洁自律,不会这样纵容二少乱来的,这地方是二少偷偷弄的吧。”
厉埏川勾唇一笑,说:“要隔过左相,你觉得谁能做到?”
“主子的意思是…温容希?”
厉埏川颔首,说:“此人聪明,账算得清,我与他旧相识,早先我还未封侯时,他就已经是严应贞的关门弟子了。”
“温容希来了皋都,却极少露面,他一直管着严家绣坊的账。”系宇说:“妩花楼的事他肯定知晓。”
厉埏川说:“温容希太精明了,不过没用到正道上,跟着严承轩,他早晚会把自己赔进去。”
系宇叹了一声,他朝妩花楼那边看过去,有些惊讶地说:“主子,你看!”
厉埏川循声而去,只见卓染换了身衣物,她梳着朝天髻,银白流苏坠下来,似乎还有铃铛清脆的声响,她一席梨花双绣曳地青色长裙,双臂间搭着月白披帛,脖颈从单薄的纱衣里露出来,锁骨之下空了大片雪白,丹唇浅勾,眼神迷离,似有似无地朝着厉埏川这边望了一下,勾得人心神荡漾。
额间花钿妖冶,衬着卓染微勾的眼睛,是另一种毒药。
卓染停下了脚步,回头候着人,严承轩东倒西歪地走了过来,似是已经醉得不成样,卓染踏上了台阶,腿就在纱裙间若隐若现,她搀着严承轩下了阶,严承轩微微一笑,一把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
“主子!”系宇惊道。
厉埏川眉目兀地扭成一团,攥紧了手。
那腰就那么一点,一搂就在掌心。
卓染腰上就系了那条随手可摘下的腰带,只要严承轩轻轻一勾,想看什么都能看着。
二人候了一会儿,严承轩带人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铜铃轻晃,马车走远了。
系宇吸了吸鼻子,他头一次见花楼女子的扮相,还是卓染扮的,这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主…主子,还追吗?”系宇颤着声音说。
厉埏川忍耐了片刻,方才那情景,他说不上来的心烦气躁,有一种像是自己的猎物被旁人握在手里把玩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厉埏川摇了摇头,说:“不必,回府。”
***
严承轩掀开帘子,露出双眼睛朝后看了看,片刻后头钻回了马车,说:“瑕丘你这法子不错,厉埏川果然没有追上来。”
卓染笑不出来,她说:“二少还需找两个人坐上马车回左相府,否则一定会露馅。”
严承轩点点头,说:“你朝外看。”
卓染挑了帘,和这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从前边拐了弯,往左相府去,她垂手放了帘子,说:“二少聪明。”
严承轩顿了顿,说:“若是一会儿说不通,只能将狱卒杀了,这事儿就成了。”
卓染说:“刑部的人如今看着诏狱,不能连累严家,二少就在外头候着,我去便是。”
严承轩将匕首给了卓染,说:“我在外边接应你,你自己小心。”
卓染将匕首藏进了袖中,待马车一停,和严承轩搂抱着下了马车。
诏狱外头明着盏灯,已进黑夜,又是轮值时刻,模模糊糊也瞧不见什么。
“什么人?”狱卒上前,抬手挡住了严承轩。
严承轩一身酒气,他搭着狱卒的肩膀,说:“我是你爷爷。”
狱卒借着微光打量清了人,忙行礼,说:“严大人怎么来了。”
严承轩借着酒意,暗中塞给他一大包银子,说:“请兄弟几个吃酒。”
狱卒忙推脱,说:“严大人,这使不得啊。”
严承轩抬手“嘘”了一下,说:“莫声张。兄弟几个整日辛苦劳累,这样做是应该的。”
狱卒叹了一声,说:“这是属下的本分。”
“去他娘的本分!”严承轩骂了一声,说:“狱卒不是人啊?狱卒也是人!这些人把你们使唤来使唤去的,我瞧着你们黑了,瘦了,心里可太难受了!你们都是我兄弟啊……”
“上有老下有小,整日提着脑袋办事,做得不好还要担心妻儿,而那些管事的逍遥快活,丝毫不关心各位的生活,你瞧这黑灯瞎火的,兄弟们应该早些歇息的。”
“今夜我高兴,得了美人,咱们一起不醉不归,管他什么公务,开心最重要!”
严承轩说得感天动地,狱卒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痛苦流涕。
卓染在一旁看着,实在惊叹严承轩认亲的能力,她拿了银子,说:“各位爷候着,我去买酒。”
严承轩朝她点着头,卓染和几个狱卒搬了好些酒,严承轩被搬进了诏狱的空堂里,和狱卒一起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严承轩往自个儿酒坛里搁了东西,碰着酒,互诉了衷肠。
卓染将碍事的裙尾提在手里,刚从狱卒身上扒了钥匙,她找到了关周聿的地方,周聿受了些皮外伤,卓染暂时放了心。
她寻到了当初押她的地方,见着廖泽也被绑在了当初那根木头上。她抬唇一笑,扔了铁锁,慢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