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与瑞士同盟的战争随着法军的撤离已经接近了尾声,虽然查理并不希望瑞士同盟的“内战”停止——不论将来是否要与那群蛮子为敌,从长远来看一个相互对抗的瑞士诸多邦更符合勃艮第与北意诸侯甚至是奥地利的利益——但这是现在的他阻止不了的,至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正在整顿与消化新扩张领地的勃艮第陷入战争的漩涡。
查理眉头紧锁的坐在房中思索,被伊莎贝尔亲自敲开房门后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每天必要的语言学习,不知不觉的在房间里静坐了几个小时。
“亲爱的儿子,你似乎被什么事给困扰了。”伊莎贝尔惊讶了一下后又回到了往常的和蔼与端庄,她摸着查理的脑袋说,“听说你想去瑞士那边看打仗,让我很惊讶。你向往战争,但并不清楚战争的残酷。它是被诅咒的,意味着流血和死亡。”
查理诧异的看向伊莎贝尔,印象里除了叮嘱与学习,他与母亲关于某个话题的讨论并不算多,关于战争的交流更是没有。查理从不知晓母亲对自己所制定的政策是什么样的一种态度——当他领导公益同盟对路易发动一系列的战争时,伊莎贝尔已经退居幕后,甚至从未透露半点反对的意思,这让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公有一种母亲支持自己进行战争的错觉。话说回来,即使伊莎贝尔反对战争,对于接连获胜、志得意满,又独揽大权的查理,她的反战意见不会得到重视,更别说执行了。
现在明显不同,查理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他并没有志得意满,也没有大权独揽。母亲仍站在权力中心,统筹着公国的许多事务。这让查理很好奇,伊莎贝尔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很多事可以通过政治解决,简单又快捷。战争永远都是最麻烦与耗时的处理方式……”这明显是经验式言论,空洞且抽象。
“也是效果最好的。”查理不服气的快速的插了一句话。他认为经验式谈话很不务实,所以不可避免地让自己的态度恶劣了一些。
伊莎贝尔自然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悦。她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但那是对于胜利者而言。即便是凯撒和亚历山大在战争前也不能保证取胜,更何况普通人呢?战争是很难预测的,就像英格兰与法兰西,他们打了一百年也没有什么结果,所以政治的作用就显现了。(伊莎贝尔说到这里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从明天起,你在学习拉丁语的同时还要跟我学习基础的政治。很庆幸今天你的老师告诉我你对战争抱有狂热的态度,如果再晚上几年,你的统治观念形成,我恐怕就没有机会和你说这些了……”
伊莎贝尔口中的“政治”在查理看来更多的与“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这也是查理通常所不屑的。在查理眼中,如果能两拳打死狮子又何必费劲心思与狮子谈判呢?但查理记得伊莎贝尔曾跟他说过:“如果你真的能两拳打死狮子,为什么不一拳把狮子打服,留下另一拳让更多的狮子为你卖命呢?”
或许是为了印证伊莎贝尔的话,查理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人:路易,那个喜欢用阴谋诡计与下作手段达到目的的人。查理不知道他死后勃艮第是否真如梦中那样被蚕食殆尽,可以确定的是在与一生之敌路易的对决中,自己输的一败涂地。尽管一次又一次被逼上绝境,狡猾的路易总有破局之法。虽然查理不屑于阴谋诡计,却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阴谋比战争起到的作用更大。
“……我与你父亲商议的结果是同意你去看一看,你需要见识一下战争的残酷。像对混小子路易那样,将你的战争热情彻底浇灭,才能进行更好的政治教育。军事固然重要,但在多数情况下它仅被用于威慑,并作为政治的附属;只有政治才是解决一切争端的最佳手段。”
直到谈话结束,查理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去苏黎世的提议竟然会被父母允许。要知道这是一件在父母,哪怕是旁人看来都算得上极危险的一件事。如果放在往常,别说是谨慎的伊莎贝尔,让不着调的菲利普同意也是天方夜谭。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伊莎贝尔的叮嘱:“晚一点你得去找你的父亲,他想和你谈谈。记得,晚一点,又不要太晚。一会,你可以先去找安东尼,但不要在他那呆的太久。”
换做查理一家外的旁人,是不会理解伊莎贝尔这个奇怪而矛盾的叮嘱的。查理知道伊莎贝尔的意思,菲利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伊莎贝尔不在一起的机会,现在这老淫棍一定和哪个情妇在一个隐秘的房间里“深入交流”,至于安东尼,八成就是那个扯皮条的。
儿子给老子扯皮条,整个世界独一份。
查理知道,以伊莎贝尔的手段,菲利普即使将鬼混做的再隐秘,只要是在城堡中,就免不了被发现。伊莎贝尔不能亲自捉奸,因为这是他们夫妻关系最后的遮羞布。所以,父亲的幽会就只能由自己来破坏了。
自己第一次被伊莎贝尔忽悠撞破菲利普的好事时,随行的安东尼被气急败坏到来不及穿裤子的菲利普一脚踹到门板上,然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从那以后,伊莎贝尔每次要自己去找菲利普时,都要加上并强调“晚一点”这个前缀。
伊莎贝尔刚走不一会,凯瑟琳就摸着门溜进查理的房间。她三步并作两步,悄咪咪的企图绕过陷入沉思中的查理,却不知开门时的声响早已惊动了后者。
少女悄悄爬到查理床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视线落在被子上的一大摊未知液体的污渍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你干嘛?”
凯瑟琳被查理突然的发问吓了一个激灵,她顺势丢掉手中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偷偷的看着查理:“我没有,没干嘛,别瞎说。”
两个人尴尬的对了一会眼,凯瑟琳率先打破尴尬:“那个,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记得一定要先问我……”凯瑟琳说完立刻把头蒙进被子里,但一股好似食物馊了的味道逼迫这位害羞的少女又捏着鼻子掀开了被子,然后大口的喘气。
查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凯瑟琳不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长大了,至于这么紧张吗?直到满面通红的少女小跑着离开,他才明白过来凯瑟琳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中包含的意思。
妻子做出如此露骨的暗示,对丈夫感官上的冲击很大。
凯瑟琳已经16岁了呀,查理不禁兴奋起来。如果说对凯瑟琳没有一点幻想是不可能的,毕竟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将来也是。上一世(查理已经接受回到11岁的现实,他的宗教信仰使他并没有前世与现世的观念,这里提到前世与现世只为方便读者理解)直到凯瑟琳去世也没能与她同房,让查理一直深以为憾。
幻想中的查理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现在自己只是11岁的小毛孩,不,连毛都没长。这令他感到沮丧。可怜的小伯爵想了一会,试图找到正当的全面了解凯瑟琳身体构造的方式,却不得不屈从于实际情况……
印象中凯瑟琳在18岁生日宴后生了病,没几个月就去世了。现在看来时间离得很近了,如果自己可以避免凯瑟琳出事——
一种危险的想法首次出现在小伯爵的脑海中:如果凯瑟琳十八岁时没死,或者说自己通过某种方式避免凯瑟琳重蹈覆辙……
查理心中不免一阵兴奋,如果凯瑟琳的命运被成功改变,或许一切都将变得不同。自己既然能改变凯瑟琳的命运,那么布列塔尼的小弗朗索瓦(这里指代弗朗索瓦二世)、洛林的小勒内(这里指代勒内二世)、甚至是路易的胞弟查理,这些人的未来的可能都是不确定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下来了,不是夜幕降临,而是雨雪前的阴沉。原本就不亮堂的房间失去了光源,便更加黑暗了。查理有过一次黑暗的经历——在冰冷的湖水里浸泡将是他这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他本能的对黑暗环境心生恐惧。
是时候出发了。查理一路打听着来到安东尼的房间(不要问为什么在自己家还问路,问就是凡尔赛),透过虚掩着的门(安东尼猴急的时候总会忘点什么),很不巧的撞见安东尼正在和一个相貌不错的女仆拉拉扯扯。
“嘿,克里斯蒂娜,我发誓我爱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会娶你的……”这是安东尼每次干坏事前都要说的瞎话。
女仆显然是新来的。如果侍奉菲利普一家超过半年,绝对不会被安东尼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安东尼是不会娶她们的,因为他有一个厉害的姘头,她是波旁家的私生女,风流且任性。尽管如此,在安东尼被菲利普一家接纳的这些年里仍有十来个以为可以野鸡变凤凰的可怜姑娘成了流氓一时欲望的牺牲品。
“安东尼,你们在干什么?”查理由于刚适应新身份,许多习惯并没有调整过来。常年的位高权重使得自己在发出那声质问时带上了些许的威压,吓了这对渐入佳境的男女一个激灵。
对于安东尼这种欺软怕硬且毫不负责的混蛋,查理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当着便宜兄弟的面告诫了一番被吓坏的女仆后,顺手将她从魔爪中解救。
“干!”看着女仆仓皇离去的背影,安东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用手狠狠的抓了几下下身,好让自己的欲望快些消退。大约五个呼吸后,他神情沮丧的对查理说:“你坏了我的好事,别忘了你还欠着人情呢。”
“菲利普在哪?别跟我扯谎,伊莎贝尔让我赶紧去找他。”查理一句话堵住了安东尼所有的退路。每次他只要报上伊莎贝尔的名字,无赖的口中就不会有假话。
安东尼没好气的说道:“老东西在梅·特里尔夫人的房间,从这里下到二楼的客房区左手边第五间。”说完他还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显然是在酝酿情绪,打算一会表现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让查理知道他这个皮条客是“被迫”的。
“好的,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查理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正打算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安东尼,“你是不是还欠一次带我去看女人屁股?”
“啊?”安东尼这才发现自己和查理的思维明显不在一个频道。
“今天就算还了。那个女仆的屁股是我的,你别想再打她的主意。”查理对安东尼告诫一番,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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