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棠连忙垂下了自己的头,口中分辨道:“奴婢不敢,只是不知贵妃娘娘唤奴婢来所为何事,所以心中惶恐。”
安贵妃听了她的说辞,轻哼了一声,道:“本宫召了你来,你竟然说自己不知所为何事?”
说着,安贵妃竟是站起了身,前两步走到周窈棠的身边,用食指轻轻地挑起她耳垂带着的素银耳坠,轻声问道:“本宫问你,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周窈棠未成想到对方如此直接,她心下一惊,连忙回答道:“这......回贵妃娘娘的话,此乃桓王......殿下,在奴婢入宫前交予奴婢的,是代表奴婢身份的信物,娘娘应已知晓了。”
安贵妃听了,将手一松,那耳坠失了倚靠,在周窈棠的耳珠下摆了两摆。
“小心些自个儿的说辞,表弟如今已是廉尊亲王了,这儿可是宫中,不比你王府里头。在本宫面前犯了错便罢了,但是你这口误若教外头的人听见,可是要被拿了治罪的。”
周窈棠赶忙低下身子请罪道:“奴婢知错,下次不会再犯了。”
安贵妃转身坐回了贵妃榻,继续把玩着那柄玉如意,口中对周窈棠说道:“罢了,你很规矩,初见了本宫也没有胡乱攀来求助,今日的礼仪做的也算是不错。表弟先前已传了书信来京中,他既将你托付予了我,那本宫必然会护佑于你。”
“只是你如今身在六尚局中,本宫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很多关于你的事儿,连打听都要费些功夫,更别说绕过那么多女官嬷嬷去护着你了。本宫不想负人诺言,所以今日唤你来便是想问你一句,你可愿意调来我的宫里当差?来华阳宫你也可以松快些,不必再像当学婢那般辛苦了。”
周窈棠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想来贵妃此番意思与她心中所料一致,于是便略略思考了一番,回话道:“贵妃娘娘的体贴之意,奴婢感激涕零。只是今日娘娘这般大张旗鼓地传了解语来,转眼便将奴婢收入宫中,怎能不教旁人议论?”
安贵妃听了她居然敢拒绝自己的提议,眉头一皱,带了些愠怒道:“那你想如何?”
周窈棠继续躬身解释道:“贵妃娘娘先莫着急,且听奴婢一言——”
“想必殿下已同娘娘讲过,奴婢是由内监司总管李盏李督公带进宫里头的,这也是殿下所谋划的:一来可以将计就计,二来正好能隐了奴婢同娘娘的干系。如今李督公认了奴婢为义女,且是他将奴婢安插进司膳房中的,若是奴婢今日应下了娘娘所言,进了华阳宫里当差,虽能得娘娘庇佑,但却会使李督公质疑奴婢对他的忠心,反倒对您也会有危险。”
“另外,奴婢在司膳房里倒也算是如鱼得水,头的掌膳、司膳姑姑皆对奴婢有恩,奴婢在司膳房中也还算是招架得住。平日里,也可以通过差事结识各形各色的人,作为六尚局学婢的身份算是比华阳宫中的宫女更方便些,也更加容易实施计划。”
听到这儿。安贵妃稍敛了些怒意,问道:“虽你说得这些都还算有两分道理,但你若到华阳宫里不更加容易接近陛下?本宫瞧着怎么也不见你行动,方才听了你所言,又有些不明白你进宫来到底是为何?”
原来,赫连桓并未全然告诉自己的表姐和舅舅周窈棠进宫的真实目的,他只在信中说自己安排了一步好棋到宫中,希望自己的表姐能多多照拂着点儿,往后可堪大用。
安贵妃在丁淑仪宫里初次见到周窈棠的容貌便会意了,她只以为赫连桓是为她寻了个帮手,一个拥有着张令她无比嫉恨的面孔的帮手。
周窈棠听了安贵妃的问话,有些不解,但是她在心中暗暗琢磨了片刻,便猜想着赫连桓定是只告诉了安贵妃自己想要接近皇,所以方才她才会这么问自己。
于是周窈棠眼珠转了两转,解释道:“奴婢是要接近陛下没错,只是若真在您宫里被瞧了,那陛下岂能不疑心您和奴婢之间的关联?适时,陛下还怎敢收了奴婢去?奴婢又如何能好好为娘娘谋划呢。再者,这传出去了也有损娘娘的清誉啊。”
安贵妃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道:“那你自个儿有什么打算?”
周窈棠道:“奴婢认为可以依照李督公的计划,便是往各宫送膳之时,看准机会偶遇陛下,这样才不教人起疑。”
安贵妃不置可否地顿了顿,然后说道:“那你便先按照他给你定下的计划行事罢。只是方才你说自己在司膳房中如鱼得水,我却是听闻你先前被尚食女官和司膳一顿好打?若不是怕你教人欺了去,我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将你传了来。”
周窈棠赶忙行礼道:“奴婢劳娘娘挂怀了,只是一小顿掌心板子,不值当一提。”
安贵妃点了点头,她又仔细地下下端详了周窈棠片刻,道:“本宫要提醒你一句:你应是知晓容貌于自个儿有多重要,我瞧着你同初见时清瘦憔悴了不少,若真是因着六尚局差事苦,你可乘早调来华阳宫中,免得为了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原因自损容颜,反倒得不偿失。”
安贵妃的语气中存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又补充道:“你方才担心的那些什么宫人议论之类,于本宫而言全是无足轻重的。你莫小瞧了本宫,那点儿细枝末节本宫还是受得住的。倒是你,往后好好帮衬本宫才是最重要的。”
安贵妃说得很是云淡风轻,又带了些骄矜。
周窈棠道:“奴婢怎敢小瞧娘娘。娘娘是贵妃,是吏部尚书大人的嫡女,您生来便是天家骄女,就算日后没有奴婢的帮衬,您在宫中的地位也不可撼动。只是奴婢位微言贱,一心只想依附于您,奴婢还指着娘娘日后能稍稍庇护一二,又怎敢厚颜教您替奴婢承受旁人的闲言碎语和陛下的猜忌呢?”
安贵妃听了,面也微微有些满意的神色,但是却没有显露得过于明显,她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还未发觉你竟是这般会说话的。只是你若一口一个奴婢地讨好人惯了,往后实在是得注意着改改,陛下可不喜奴颜婢膝的谄媚之人。”
周窈棠马敛了神色,道:“解语明白了,谢贵妃娘娘教诲。”
这时,殿内的灯火闪烁了两下,那紫檀屏风后头的香雾似乎也转了个方向,然后继续向大殿方缥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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