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待她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叶争纯惺忪地睁开眼睛,感到头剧烈地痛着,脑中也是一片混沌。她发现自己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头顶的帷幔十分奢华,想开口询问却感到张不开嘴,自然也说不出话来。
好在坐在身边的人令她感到十分熟悉而安心,原来是萱娘。萱娘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碗,一勺勺地舀着什么往叶争纯的嘴里送,而后者也十分听话咽下,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两日后的上午,叶争纯才真正地清醒了。她一睁眼便觉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发现竟然已经皲裂了,于是嘶哑着喉咙艰难地发出了“给我水”的声音。
萱娘闻声惊喜道:“叶小姐醒了!”然后扶了叶争纯坐起,端着一碗早温好的米汤一勺勺送入她的口中。
叶争纯好容易缓过来,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旁边的萱娘道:“这里是桓王府呀。叶小姐,你已昏迷了三日了。”
叶争纯不解地问道:“为......何?我这是怎么了?”
萱娘答道:“您呀,可算是醒过来了。那日您在车上便昏睡过去了,到了王府我们发现您竟然发起了高烧,还怎么叫都叫不醒,殿下便请了大夫来为您看诊。那大夫说,叶小姐这是着了风,然后惊厥引起的高烧昏迷,于是便替您施了针,还开了方子。殿下吩咐奴婢在此伺候您,这已是第三日了,今儿个是五月初八,您可算醒来了。”
说完,萱娘又摸了摸叶争纯的额头,笑吟吟道:“烧也退了,叶小姐再喝几日汤药,在王府养个半月便可大好了。”
叶争纯还是十分虚弱,颤颤巍巍地挣扎着要起来,嘴里道这怎可使得,自个儿回客栈去养病便好,在这里已为王府添了不少麻烦。
萱娘赶忙将叶争纯按回榻上,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叶小姐便在此好好养着罢,您可莫要推辞。我们殿下这几日一直在自责呢,叶小姐远到是客,既邀了您赴宴却未曾照拂好您。您现在非要走,莫不是嫌弃我们几个下人伺候得不好,传出去不是给王府难堪么?”
叶争纯只得作罢,不好意思地道:“那我便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都怪争纯不好,惹了这许多麻烦,如此不该。如今还叫凌萱姑姑亲自照拂,实在是叨扰了。”
萱娘却叫她切莫客气,如往常一般唤自己萱娘即可。在王府里就当作在自家一般,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萱娘又伺候着叶争纯吃了点清粥小点,说是大夫吩咐,才醒来不可暴饮暴食,只待养好了胃才可进那寻常膳食。然后又调笑道,可不是王府小气,过几日她想吃什么玉盘珍馐都尽数为她呈上。
二人正说笑着,有侍女在门口传话说周府小姐和崔府小姐前来探望。叶争纯赶忙吩咐唤她二人进来,萱娘便替她理了理衣衫。
待了一会儿,还未见着人,便听到门口传来周窈棠银铃般的笑声。
只见侍女替周、崔二人打了卷帘,周窈棠率先进来了,指挥着她身后的侍女秦艽捧着几只硕大的食盒小心翼翼地进入,崔屿忆与侍女琳琅跟在后头也进来了。萱娘见了二人便起身见礼,秦艽和琳琅遂还了礼。
叶争纯本要挣扎着坐起,二人赶忙上前止了她,只叫她好生歇着。
周窈棠上前拉住叶争纯一只手臂,喜滋滋地道:“纯儿,你终于醒了。我同阿忆相约了今日来探望你,本以为你还在昏睡,打算放下东西便走,哪成想我们刚到了前厅便听着了你醒来的好消息,这不,立马便进来瞧你了。”
然后又一脸怜惜地道,“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如今瞧来你的气色,发热已是止住了罢?只是你啊,瘦了一大圈,脸上少些颜色。这些日子可要好生养病。待你好了我带你在江州府多玩个几天!”
一旁的崔屿忆笑着道:“你当叶小姐同你一般顽皮!人家的病还未痊愈,就已想着要去哪里耍了?”然后转头对着叶争纯道:“你可甭听她的,只消好好养着,养足了精气神儿再讲别的。”
周窈棠立刻道:“啊呀,是要养着的,但是也得有点盼头嘛。对了,我同阿忆还带来了好东西,你快尝尝。”
萱娘瞧着那食盒,有些哭笑不得道:“周小姐,你这心意怕是要被我们几人给瓜分了。”见对方有些不解,于是解释道:“大夫吩咐了,叶小姐如今脾胃还虚着,不可进太多吃食,只能以粥养着。”
周窈棠得意地道:“我能不知晓?我这是特意炖了几盅药膳,还查过了我家的医书,也在外头找大夫问过了,说并无不妥。你们且放心,那大夫还说了,这些药膳给纯儿这种情况的病人滋补正好呢。”
秦艽依言从食盒中捧出一只沉甸甸的炖盅和两只砂锅,依次打开了盖子,瞬间整个厢房里满是食物和药材混合的香气。
周窈棠指着那炖盅道:“这道没甚稀奇的,是白参鸡汤,我还特意加了些白芍和柏子仁,听闻你是惊惧所致的昏厥,所以这汤可帮你安神补气。”说着,便见秦艽从盅了盛了一碗递给萱娘。
接着,周窈棠又令秦艽从一只砂锅里舀了菜放在瓷盘中,道:“这道紫苏煨鱼也应合你的胃口。我是取了紫苏叶、江鲫、胡椒、老姜、荆芥、薄荷一同放在砂锅中炖足了两个时辰,这道药膳对你的风寒发热可有些疗效。”
接着,指着最后一道说:“这个是芋头烧凤翅,里边还加了些扁豆,同芋头、鸡翅一起焖得很绵软。芋头和扁豆对脾胃虚弱最有好处,十分适合大病初愈的你。这些药膳我做的很清淡,快尝尝可还合你的口?”
叶争纯自然是十分感激地道谢,在萱娘的服侍下吃了几口,道:“周小姐真是厨艺精湛,几道菜肴皆十分可口。”
秦艽在一旁有些得意地道:“那可不,我们小姐卯时未至便爬起来做这些药膳了。每样需要炖的时辰还不一样,我们几个丫鬟婆子跟在后头可心疼坏了呢。”
周窈棠立马喝止了自己的侍女,道:“你讲这些个做什么,叶小姐初来乍到这江州府,平白无故地遭了顿罪。既然远到是客,我们理应照拂些。再说了,这药膳的食材还是阿忆买了送来的呢。”
崔屿忆在一旁羞赧地道:“我可没有棠儿这般心灵手巧,只是尽一份力罢了。”
然后又一边对着叶争纯道:“听闻你的钗环遗失了,昨日我正巧去首饰铺取我的钗,见到这对耳坠子很适合你,便买来了,你且收下罢。”说罢,琳琅便递上了一只小巧精致的匣子,打开来瞧见里面有一对翠色镶金圆珠耳环。
两人又是互相推辞了一番,崔屿忆道自己从不带这类款式,这是特意买来就是为了赠予她的。
最终叶争纯只得收下了,她湿漉着眼眶,道:“争纯何德何能如此有幸,得几位真心照拂,如此大恩教争纯何以为报?争纯自问是个有恩必报之人,承蒙几位不弃,今后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吾必当倾力襄助。”
众人又安慰了她一会,道是不必讲如此重的话,只是力所能及罢了。几人又说了会玩笑话,周窈棠和崔屿忆便道不打扰叶争纯休息了,并嘱咐她好生养病,随后便一齐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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