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淮把程子澜丢过来的苹果放在砚台边上走到门口，催促呆愣在原地的程子澜：“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开门？”

程子澜感觉自己的腿在微微颤抖：“我、我不敢......”

德性。

步淮暗暗嗤了一声，不屑地看了眼自己的搭档。若不是总坛要求，自己又怎会跟这么个蠢笨如猪的人一起共事？连个门都不敢开，真是丢人。他推开挡路的程子澜，十分嫌弃地说：“你能在天机阁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总坛来使，你竟吓成了这样。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不让总坛知道？”

“当然不是！”程子澜矢口否认，“就是平时懒散惯了，怕被发现罢了。”

步淮终是没有忍住，撂下一句“德性”，便前去开门。

门一开，步淮见是陆九与顾湘二人并排站在一处，也有些吃惊。

少主与那顾府小姐是什么关系？若是这顾府小姐要来，那依少主目前的身份，也该是站在顾府小姐的身后。可现在二人这位置，多多少少也有些微妙。

步淮余光瞥了一眼程子澜，这货倒是不负众望地又掉了链子，手上的苹果都掉了。

不过这倒是让步淮有了些许放心。至少，程子澜还看出来眼前情况不对，孺子可教。

少主在宵禁之后带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到花外楼，可不是件小事。但他到底不是程子澜那个一遇事就傻愣的性子，便笑着走上前将二人迎进了店内，开口道：“顾小姐深夜造访，鄙店不胜荣幸。还请上雅间歇息，一会儿便为您奉上热茶。”

陆九见步淮模样，暗自点了点头，是个机灵的。只是旁边那位有了步淮的陪衬，就显得有些木讷了。

他知道步淮是在帮他隐瞒身份，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对顾湘坦白，便不想再有所保留。况且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京城，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便也想为顾湘留下些什么，不然，自己也难以安心离开。

陆九喊住正带着顾湘上楼的步淮，吩咐道：“送顾小姐至玉生烟，好生伺候。我稍后便到。”

步淮早已猜到少主与顾府大小姐之间似乎有着别的关系，故而神色平淡地道了声：“诺。”

此话一出，顾湘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花外楼的雅间“玉生烟”，从不对外开放。此前因为这个神秘的“玉生烟”，倒是还闹出过一件流传甚广大事。

这事倒还与那皇帝的生母莲妃有些干系。当时莲妃生下先帝唯一的皇子后，野心也随着脾性大涨，借住宦官在前朝拉拢了不少官员。其中，便有一名叫林建文的工部尚书。

林建文此人自商贾之家致仕，长于绮罗之家，身上难免有些傲气。他自科举之后，凭着自己熟稔的交际之术，在官场之中也算是混得如鱼得水。但人在官场，最怕的并不是那些明枪暗箭，而是自己。虽然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到底也是个可防的。但若要是自己不曾约束、规整，那便如房屋松了地基一般，便是没有外物攻击，自己也能塌了——林建文就是这么个人。

自升到工部尚书之后，油水吃了不少，可人就没有嫌弃自己的金钱多的。于是乎，在莲妃生下先帝唯一的小皇子后，马上便动起了心思。

这小皇子虽不是嫡出，可到底也是皇长子。而且莲妃出身卑贱，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更好拉拢。这一来二去，莲妃便与这工部尚书搭上了线，一个为了将来的太后尊荣、一个为了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俩人是一拍即合，定下了合作关系。

也许是因着这笔稳赚不赔的生意，林建文的行事作风便越发猖狂。可这京城是个什么地儿？闭眼抬头的，十个里面得有三个是官场混的、四个是皇亲国戚的、还有两个是富户、剩下的一个才可能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平头老百姓。

这林建文不知不觉的，也是得罪了不少人。他这些胡天作地的事儿也早有人写了奏折，呈到了右相顾遥的案头上。

可顾遥又是个什么人？出身百乘之家，世代家族文化熏陶，虽然没走自家先辈那条从武之路做了个文官，看着与世无争，但在官场上也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一个。在他眼里，这林建文还真算不上是个什么玩意儿，连眼都看不上，根本用不上顾遥亲自动手。等那林建文越闹越不成事儿了，也就越闹越玩儿完了。

于是乎，便有了林建文大闹花外楼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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