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今年的冬天可比往年来得更早了些,您瞧,这枝上的梅花都还不见影子,这雪就这般大了。”见雪大,玉扇比往日扶得更为仔细,生怕跌了这千娇万贵的主儿。
顾湘抬眼,却不看那梅树,只看了一眼那积了厚厚一层雪的矮松。
数点苍翠。
方回拒霜院,便见院中湖心亭上青烟袅袅。顾湘当下就屏退了随侍婢女,撑了那红梅纸伞,踩着薄雪往亭子处走去。
“顾大公子好兴致,烹茶赏雪惬意得紧呐。”
顾大公子顾冕放下手中尚余温热的茶杯,挽袖提壶另斟了一杯茶,递到顾湘面前:“你这可冤枉为兄了,自你今早进宫,我这心可就一直悬着呢。”
顾湘闻言挑了挑眉,放了手中的珐琅手炉在桌,接过那茶饮了一口,热乎乎的,着实舒服得紧:“今儿不是在书院当值么?怎么在这儿偷闲。”
“今儿本有一场小试,但主持这场小试的是那住在山坳里的陈夫子。想来是这雪下得突然,把他出门的路给堵了,至午时都不曾来。我又听闻你被那老妖婆一旨召进了宫里,无心讲课,索性放了那些学生的假,两相欢喜,岂不乐哉?”
顾湘听罢,嗤嗤地笑了:“老妖婆?这词用在她身上倒还真是再得当不过。你可知,她今日在瑞雪宴上跟我说了些什么?”
慈安宫。
宫女捧着一盅冒着热气的青花盖碗,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便悄然退下。
“那顾家的小丫头像极了她的姑姑,狡猾得紧。我几次探她口风,不是闭口不言就是推脱此事不可妄言,一句话都没套出来。”顾氏兄妹口中的老妖婆——施老太皇太后正从碟子里捻起一块杏仁糕,“顾宁那边有什么动静?”
帘子外的人福身:“回太皇太后,太后那边的线人暂没有消息传来。不过今日朝堂之上,有人提出了立后纳妃之事。”
“哦?”太皇太后似乎早有预料,“是顾遥的哪只狗?”
“不是顾相的人。”
“那是谁?”
“礼部尚书施定远大人,而且……”
“而且什么?”
“他举荐的皇后人选,是镇国公府的千金。”
帘内没了声音。
末了,太皇太后才咬着牙道:“他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这个朝堂,这个后宫,都快成了顾家的了。这个时候他还要举荐顾家的人,是要让施家舍了这富贵再回去过苦日子吗!”
“施大人让我带一封信给您。”从帘外递进一封信,“施大人说了,还请您稍安勿躁。”
太皇太后此刻并没有心情读信,随手将信放在一边:“你且回去吧,我乏了。”
“是,奴才告退。”
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顾湘抬手又斟了一杯清茶:“你说,那老妖婆是不是个蠢的?瑞雪宴开始之前就把我叫到她那慈安宫,摆着一副自认尊贵得了不得的面孔,让我在瑞雪宴上多帮衬帮衬她施家的那几个草包小姐!真真当我是那些个任她搓圆捏扁的怯弱千金了么?”
“就施家那些个破落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顾冕失笑,把手中的枣花酥掰了小块递给顾湘,“不过这老妖婆虽蠢,但在宫里怎么说也是辈分最大的一个,若她要敲打你,姑母碍着礼法也不好将她怎样。我今日在书院一想到这儿我就没法安下心来。不过,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定要叫她看看我们顾家的厉害。”
燕朝是萧氏一族从马上打来的天下,自燕朝建立至今已有一百五十余年的光景。顾湘所属的顾氏一族则是开国功臣,顾氏先祖顾飞当年随着元帝打天下,得了个世袭的武勋镇国公爵位,到了明帝一代,除了顾湘的父亲镇国公兼护国大将军顾逍之外,其胞弟顾遥、胞妹顾宁又分别位居右丞相与皇后之位。文有顾遥武有顾逍,更不提后宫的一把手顾宁,顾氏兄妹三人皆居要位,风头之劲在整个大燕再找不出第二个家族能与之抗衡。顾宁膝下无子,明帝薨逝,顾宁在其兄长顾遥的支持之下将明帝唯一一个幼子过继到其名下,去母留子,是以雷霆之势登上太后之位,临朝摄政,至今已十年有余。顾湘作为家中独女,自打出生起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点子委屈都没让她受。
“我且是应承了,不过施家的那几个姑娘,”顾湘掩袖笑道,“可算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了。那老妖婆子却是个不讲理的,偏认为是我给她们下的绊子,愣是一个好脸也没有给我。好在姑母也在,也不至于落了我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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