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觉得苏璟所说言之有理,便都认真的应下了。商定完后,沉姝提出昨晚他们一夜没睡就先回去歇息了,剩下四人也都各自回了房去。
入睡前她特地告诉了阿池一声,吃饭不用叫她,她要好好睡一会儿,阿池自然应了,她怕阿池一直守在外面太无聊就叫她去找季容玩会儿,反而他们全都在一个院子里,不会出什么事。
“那小姐万一有危险您就大叫,我们一定马上赶来救你!”她笑着说好,其实若真有危险,连她都应付不了的话,叫她们也作用不大。
打发阿池出去后,她略微洗漱一番才全身心地放松下来,舒服的躺在了床上。
“突然还有点想念落霞山了,也不知几位师兄有没有把山主和山主夫人照顾好……”她有些忧愁地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原本打算去寻溪城找个合心意的就带回去,如今可怎么是好……恐怕还真的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她又想起苏璟的身世,虽然她的确钟情于他,但若是把他带回去会给宋家人带去危险的话,她决不可能会那样做,看来,只有等他把家仇报了,再说带他回落霞山的事,不过如今还欠着云棠一株黄泉枝,倒要想想该如何才好……
想着想着,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哭声、喊声、刀剑声……嘈杂的声音将她紧紧包围住,到处是四散逃命的人,他们脸上的慌乱和恐惧是那样真切。
她忘了她是谁,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愣神之际,一把染血的大刀朝她迎面砍来,她想躲开,但身子却像定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沉沉!”一个妇人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将她护在怀中,那把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在她的背上,几乎要将她劈成两半。
她直愣愣地看着妇人睁大眼睛从她面前倒下,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娘亲!娘亲!”
是在叫这个死去的人吗?她是谁的娘亲?
她忽然感觉脸上冰凉,抬手一摸只摸到一片湿润,是下雨了吗?远处那人似乎在朝她奋力跑来,嘴里还喊着:“快跑!快跑啊!”
她想跑,可是双腿怎么也迈不开,她心里有些着急,低头去看双腿,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迈开了一步,可双膝突然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等再抬起头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沉沉,我是哥哥。”
耳边是谁在轻声说话?转头看去,她感觉心跳都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脸几乎贴了上来,那眼里忽地就流出两行血泪!
“沉沉!沉沉!你忘了吗?你忘了哥哥!你忘了自己!”少年声音逐渐凄厉起来,她心中大恸,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
“你是谁?我又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
她情绪开始不稳,大哭着质问那个少年,就在那少年即将开口之际,她忽然感到身上一阵拉扯。
“阿沉!醒醒!”
又是谁在叫她?声音好熟悉,是谁?是谁在叫她?
“我是苏璟!苏安之啊!快醒来!”
安之……
她眼前有一片白光闪过,猛一睁眼便看见一张清俊的脸上尽是焦急,愣了一瞬后,她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背上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拍着,头被一下一下的温柔抚摸,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慢慢缓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轻松开了抱着的人,轻声对他说了声抱歉。
“做噩梦了?”
苏璟伸手过来想帮她擦脸,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想起方才那个梦境,她有些不知所措,练武之人身体强健很少做梦,今日不知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我刚才梦见我在一个极其混乱的地方……漫天的火光,到处都是死人,我眼睁睁看到那个女人为了保护我而死……还有那个少年!他叫我沉沉……他问我为什么忘了他……”
忽然脑中一片剧痛,却是再也回忆不起其他的细节了,她此刻已是心神大乱,且还有一阵细碎的疼痛渐渐从心房蔓延开来。
“阿沉,别想了,那只是个梦,梦都是相反的,不要害怕,”耳边是苏璟轻柔的安抚,但她却有些固执地对他摇了摇头。
“不!我的确是忘了!我没有八岁前的记忆,这个梦一定就是我失去的记忆!安之,帮我,我想恢复记忆!”
梦中的场景太过惨烈,以至于她现在闭上眼还是成片的血色,如若那真是她幼时所经历的事,那她为何会将一切都忘了?救他的大夫说她是摔下山崖磕到了脑子才忘的,那又是谁带她从那里逃了出去?为何她醒来时身边只有她一人……
太多的疑云萦绕在她心头,她从前可以不去在意失去的记忆,但那是在没有这个梦之前,可是如今她怎么可能只将这当作一个梦来对待!那种切身的痛苦,那血淋淋的一切,绝不会是凭空梦到的!
苏璟见她神色越发痛苦,忍不住将人拉进了怀中,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手轻轻地抚着她颤抖不停的背,柔声说道:
“既然是痛苦的回忆,就不要想起来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要是我死了,我的鬼魂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阿沉,忘了就忘了吧。”
他不愿意她想起来,家仇由他去报就好,这些年他早就习惯背负着那痛苦,可若是她真的想起来,她该如何承受?
但他的这番话却遭到了拒绝。
“这是我的责任,安之,我必须要想起来我是谁,”她依旧靠在他怀中,但语气已然冷静下来,“寿宴过后,恐怕不能和你同去千枝城了,我要再去一趟药谷。”
苏璟万万没想到她会因为一个梦就如此坚决,从他的私心上说,他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想起来,可是,他突然想到,若换了是他,恐怕无论多么痛苦也一定要想起来。
“既如此,”他忽然收拢了双臂,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我陪你去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