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形有些高大,但容貌却是艳丽无比,默默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江思毓紧盯着牢中的江平楚,目光冰冷至极,无半点波动,只轻轻说了句:
“你若心中无鬼,可敢让我这侍女当着大家的面上前查看你的脸上是否有易容的痕迹?”
眼看他此刻如此笃定,韩漠有些迟疑起来,莫非当真是被那易容的飞贼戏耍了一番?他正在犹豫不决时,忽然听到地牢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小兔崽子!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将庄主关进地牢不说,还扯出那什么莫须有的飞贼一说,你当真是丝毫不顾念父子情谊啊?!”
地牢中的江齐实在忍无可忍,上前对着江思毓就是一顿臭骂。
但这并不没有激怒他,他只是平静的望着几人,似乎他们要是不答应侍女查看就不放他们出来。
此时江平楚心中酸涩得厉害,看他如此模样,那侍女定然有鬼,没想到他当真能做到这一步,于是他便颤颤巍巍站起来,仿佛要张口答应这个条件,却被谁轻轻拉住了衣袍。
他疑惑地一回头,正好对上沉姝平静的目光。
“江庄主,你若真答应了他,到时便是他为刀俎你为鱼肉了,不妨等上一等,我想那些长老们就要到了。”
她话音刚落,果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就看见十来位长老领着各自门下弟子而来。
“季掌门何在?我等亲自前来向季掌门赔罪了!”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瘦高男子疾步而来,口中不忘高声呼喊着,一靠近这间牢房,却看到门外早已围满了人,他们少庄主正冷冷地看着他。
“少庄主,您也在?听说下面的人不小心抓了玉虹剑派的季掌门,您也是为此事而来的?”
其实这瘦高男子看见他在此处着实有些诧异,一时间突然想起了昨夜那青年所说的消息,莫非庄主和少庄主之间当真……起了龌龊?
还未等他回答,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前方地牢里的那个熟悉面孔,心中大惊,连忙上前行礼。
“庄主!赵维松拜见庄主!您……您为何会在此地?”
他说完这话后,其实心中已经打起了鼓,难道昨夜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少庄主果真将庄主关进了地牢?
身后另外几位长老也一同上前来拜见,纷纷表示出自己的不解,等待江思毓给他们一个解释。
江思毓看着眼前这幅阵势,却突然大笑起来,连着他眉宇间的阴沉都驱散不少。
“众位长老莫非老眼昏花,庄主早已带着季掌门和几位少侠在前往春隐城的路上了,此刻关在地牢中的乃是江湖中恶名昭彰的大盗——千面老怪!这几人皆是他的同伙,大家可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眼看他又拿出之前那番说辞来应付这些长老,江齐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刚才来的十来位长老中竟有半数人跟着一道附和。
“是啊!庄主早就离开山庄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走了,这地牢中的就是那千面老怪!”
“千面老怪一手易容之术出神入化,各位可要擦亮眼睛!”
“少庄主所言极为有理,我等几人还是要慎重啊,我看此人虽与庄主长得一样,但细看之下还是有差别的。”
看着几位长老符合他的话,江思毓脸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暗自冷笑。
真以为他会毫无准备吗?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收买长老堂的人,贪财之人许以重金,重权之人许以高位,果然就有五六人毫不犹豫地向他投诚。
这些年江平楚越发严苛,自然就给他制造了机会去收拢人心,江平楚前脚刚训完人,他后脚就派人去安抚慰问,慢慢地手上就积累了一些人。
这次想要以长老堂的人来逼他,那他们就打错了算盘!
面对几个长老的反叛,谁也没有注意到江平楚和江齐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只见他被江齐搀扶着,面无血色,说话前还要深深吸一口气。
“江思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十二年那三个月我去了哪里吗?好!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诚心悔改,我便告诉你!”
“千面老怪,你莫要再狡辩,你顶着这张我父亲的脸跟我讲话,实在让我觉得恶心!”
江平楚被他语气中的厌恶深深刺痛了,但他仍然强忍着悲痛,努力朝他露出一抹慈善的笑来。
“阿毓,不要再闹脾气了,我知你一直在生我的气,那些被你抓来的女子到底关在哪儿?阿毓,只要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们全都被我杀了!此事我早已说过!你要是肯让我的侍女查看你是否易容,若是我冤枉了你,我自当三跪九叩向你赎罪!”
他情绪突然开始激动起来,在边上沉默许久的沉姝几人正准备硬闯,却突然听到江平楚以一种极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阿毓,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再回头?”
暴躁的青年缓缓冷静了下来,以一种极低极低的声音呢喃道:
“我早已回不了头,我一定要练成那门心法!一定要坐上庄主之位!”
在场的人都有内力在身,将他的话也听了个一清二楚,没想到他手上竟然还沾了人命,顿时人人面色大变。
剩下几个未叛变的长老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以韩漠为首纷纷拔出了佩剑护在地牢前。
“少庄主!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狼子野心!那些无辜女子有何错?况且这山庄迟早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来!”
刚才还冷静的青年一听这话又暴躁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挡在他面前的数人。
“我等不了了!我一天也等不了!那些人如今仍旧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我受不了了!江平楚既然不为我报仇,待我坐上庄主之位,便亲自去一一宰了他们!”
“既然如此,”江平楚忽然就站直了身子,脸上也恢复了红润,不复之前重伤苍白的模样,“阿毓,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话毕,便见他从头上取下束住发冠的那根木簪,走到他们身后那张草席子旁,将木簪插入草席子下的某个地方,只听“咔嚓”一声,身后那堵墙竟慢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