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自然的伸手接住了她,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这才淡淡将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道来:“这酒名为‘十日欢’,凡饮者,皆昏睡十日。”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眸中神色不明,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若你真是宋家人,或许还要唤我一声……世兄……”
四周一片寂静,亦无人听见他的喃喃细语。
十日后。
沉姝突然睁开眼睛,快速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环境,发现还是那个熟悉的暗室。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脑中想起昨天和苏璟喝酒,那酒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只是似乎劲大了些,没喝两口便醉了……
说起来,这暗室似乎格外安静了些……
苏璟呢??!
她下意识去摸皎月,入手冰凉,正是皎月,她心下稍安。
“哗~”一丝轻微的声音响起,她握紧皎月警惕的盯着那道暗室的门,声音正是从那儿传来。
有人要进来。
“醒了,喝点粥吧。”
苏璟抬着一碗白粥向她走来,身后石门徐徐关上。
她正要问他为何跑出去,外面此时应该比较危险,就听见他风轻云淡的说:
“你睡了十日,想必饿得很,先把粥喝了吧,垫垫肚子。”
??十日??
许是感觉到她的震惊和不明所以,他端着碗坐到床边,温和的为她解释了一遍:“你那日喝的酒叫‘十日欢’,我想阻止你的时候你已经喝了,不过你也算因祸得福,睡了十日,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闻言,她更加惊诧,但下意识的运转功力,浑身的内伤果然好得七七八八,连腰腹处的伤口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十日欢?”她觉得这酒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这是昔日药谷谷主岑霜研制的一味药酒,饮者昏睡十日,十日内药酒在体内侵入四肢百脉,滋补内伤暗疾。”
原来如此,只是……竟昏睡十天……
那腰腹处的伤口需要每日及时换药,莫不是……
一边想着便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苏璟,似是感受到她的怀疑,他倒是解释得极快:
“你别误会,是我让老钱的孙女来给你换药的,老钱就是放我们进来的老翁。”
她听完后点了点头,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十日,你身上之毒每五日便要服下压制的解药,你……”她突然伸手往怀里探去,果不其然,怀中空无一物。
她便摇着头望着苏璟莞尔一笑:“苏楼主好魄力,竟敢以身试药,今日能见到活着的你着实不易。”
一提这事,苏璟有苦难言,那一日她说昏睡就昏睡,结果第二天他便发现自己有毒发的迹象,内力压制了约莫半盏茶便再也压制不住,只得从她怀中拿出那些药瓶一一寻找解药。
索性她身上带的药并不算多,除去见她服用过的百转丹、回春丸以及止血的凝血散外,就只剩两个小瓶子。
两个瓶子一蓝一红,此时已经是迫在眉睫,他便从两个瓶中分别倒出一粒一起吞了,他想总有一个是对的,至于另外一粒是什么,他已经无暇在管了,最坏的可能也无非是现在死和一会死的区别罢了。
等了半响见并不异样,他松了一口气,或许他心里潜意识觉得她身上不可能会带什么穿肠毒药,索性,让他赌对了。
等第二个五天再来时,他照样一瓶倒出一粒药丸混着吃了。
沉姝眼下对他是佩服得紧,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此魄力的,但想想是因为自己喝了酒昏睡过去才导致他会如此赌命,心里倒是对他升起一丝丝的愧疚之情。
“这十日多谢苏楼主看护,眼下我既然伤势已大好,便会按照约定,为你彻底解毒,还你自由。”
见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否在心里记恨让他吃了那些苦头,当下就快速的接过他手里的粥喝了起来。
“如你所说,离教的人第二天虽然没等到我们,但却等到了两派的掌门,一番交涉之下,那离教教主竟丝毫不买帐,硬是要他们交人,两派觉得离教就是找了个借口开战,一面与他们虚与委蛇,一面派弟子去苍南城送信。”
看沉姝将碗里的粥尽数喝完,他便自然的伸出手将空碗接了过来,接着道:“苍南城离此地三百里,城中亦是门派世家无数,接到信后便派出数千名弟子前来支援。”
沉姝万万没想到自己昏睡这几日竟有如此精彩的事发生,催促他接着往下说。
他起身走到石桌旁坐下,将空碗放在桌上,又才不疾不徐的道:
“苍南城的弟子于五日前到达,领头的是烟阳山庄庄主江平楚,他与玉虹剑派的季掌门和长风剑派的言掌门密商一夜后,便出城和离教大军开战了。”
沉姝:“……”故事的发展怎么越发看不懂了。
“那现在呢?他们打完了?离教就此伏诛了?”
沉姝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毕竟麻烦是他们惹出来的,却让春隐城和苍南城替他们擦屁股,更何况,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离教是真的要找两个人,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挑衅……
“如今正是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人数相当,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眼看沉姝此时从床上下来,似乎就要出去,他站起身来看向她:“你难道要出去?”
沉姝走向后面那间屋子,半晌后又才走了出来,看她身上换了一件水青色衣袍,一半青丝随手挽了个发髻用那根碧玉簪束于头顶,手握着皎月,便要从暗室出去。
路过苏璟身边时,她下意识停了脚步,抬起头看着他:
“苏楼主,这一路走来,虽只有短短十来天,倒也称得上患难与共,你护我一程,我为你解毒,如此便也两清了。”说完便轻轻取下右耳的耳坠,打开了那颗碧绿的小珠子,从里面取出一粒药丸递给他。
“这便是‘醉海棠’的解药,眼下离教之乱皆由我而起,我如今伤势大好更不可能袖手旁观,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江湖再见。”
说罢,朝他一拱手,便径直走向墙边按下那个紫玉花瓶打开暗室的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