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直直地盯着正前方距离越来越近的埽兵巡河码头,语气淡淡地说道:“人家都已经纳了投名状,覆水难收,走不成回头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
姚政忙道:“不过什么?”
岳飞回过头扫视了一下船仓里那些面目不清的巡河埽兵,忽然压低声音道:“赵氏兄弟方才在他们当中大开杀戒,难免会殃及无辜……”
啊?
姚政没有听他说完便急切问道:“倘若有人图谋报复,暗下毒手,届时可如何是好?”
岳飞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眼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闲聊之际,脚下这艘巡河埽船已经徐徐靠近了码头。
果然不出赵氏兄弟所料,众人甫一上岸,距离码头只有一箭之遥的河清军营垒里便有了动静。
数十个弹指之后,哗啦啦跑过来一伙披坚执锐的擐甲军兵,为首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儒冠文士,白面无须,长相不孬,此人一见十将赵世隆便急切的问道:“赵十将,高军头现在何处?”
赵世隆朝他虚虚地拱了拱手,随即瞪着眼睛说瞎话:“高军头亲自率领一船弟兄到下游巡视去了,王机幕找他何事?”
这个所谓的王机幕,乃是高益恭的妻弟王伯良,原本是迎阳堤埽所负责抄抄写写的书办,自从跟着姐夫投靠了女真人,摇身一变成了边铺汉军里的主管机宜文字官,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都升了天。
王伯良听说高军头没有回来,十分婉惜的喟叹了一声:“诶!千户大人有急切军务找他商榷,本官在此好不容易等到舰船返航,却不见其巡夜归来。高军头啊高军头,凡事皆要亲力亲为,何苦来哉?”
他兀自抱怨了一阵子,无意中瞥见赵世兴正手按刀柄站在其兄旁边,不由诧异道:“赵押官,你怎么也在舰船上?”
王伯良之所以有此疑问,那是因为高益恭平时比较忌惮赵家班的势力,尤其是这两位龙精虎猛的赵氏兄弟,他们这种旧主之人表面上对新主子毕恭毕敬,暗地里指不定怎么骂娘,是以高益恭特意将他俩分置在两艘巡河埽船上以防万一。
看来还真是纸里包不住火,赵氏兄弟情知不妙,互相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一显而易见,这是兄弟二人行动之前的暗号。
果不其然,赵世兴嘿嘿笑了几声,二话不说,突然拔出肋下佩刀,上前一步架在王伯良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冲着对面那伙擐甲亲随厉声暴喝道:“尔等速速放下兵刃,否则王伯良性命不保!”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不光是跟在王伯良身后的那些护卫随从,便是岳飞和姚政也都愕然一惊。
就在他们愣神的当口,赵世隆手下那些磁州乡党已经冲上前去将对方团团包围起来了。
“立刻动手,切莫留下一个活口!”
赵世兴话到手到,钢刀猛地往前一推。早已吓得两条腿抖成筛糠的王伯良立时人头落地,鲜血喷射了赵世兴满头满脸。
赵世隆见兄弟已开杀戒,当下也没客气,举刀冲上前去,转瞬之间连砍数人,这家伙干活的时候嘴里嗷嗷乱叫,活像一头嗜血狂魔。
赵氏兄弟的疯狂举动激发了敌我双方的斗志,埽兵巡河码头的方寸之地很快便成了人间修罗战场。
“怎么办?”
姚政和他手下那些假扮埽卒的土兵兄弟,一个个全都是陌生面孔,他们担心上岸之后被人家一打眼瞧出端倪,是以一直躲在大长队伍的最后面。
此刻眼见赵氏兄弟领着一群早就在暗中约定好的磁州乡党,突然与对方搏杀在一起,军情紧急似火,大家全都把征询的目光看向了位于队伍末梢的现场最高指挥官。
“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岳飞拔出肋下制式军刀,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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