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弹的是一曲《越女祝寿》，指法不算难，琴曲又喜庆，今日氛围也合适，倒听不出感情上的欠缺。

曲近尾声，皇后凤眸一抬，直直的看了正在演奏的千宜一眼。不知道是慌张还是如何，杨千宜弹出几个古怪的音节，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这一切正好落在王婉眼里。她本就担心杨氏今日作怪，所以分外关注。位置偏僻，皇后也不曾注意到。

“堂上弹琴的是何人？这样大的失误也敢在太妃面前表演？”刚刚下朝的皇帝李崇大步走进来，众人连忙起身拜服。

皇帝李崇在主宾位置上坐定，崔贵妃不情不愿的挪到下一阶，正好在皇后下面。

杨皇后眼角飞白，嘴角微微勾起愉悦而得意的微笑，转身又立刻换上温婉的笑脸迎向皇帝。

“让陛下见笑了，是臣妾那不争气的侄女，千宜，还不快来向陛下谢罪。”

杨千宜惊恐的望向皇帝，眼里瞬间蕴满了眼泪，眼瞳好似清透的琉璃。她低下头，怯声向陛下请罪。

皇帝这一看，便被定住了。

好一个“曲有误，周郎顾”，王婉忍住咋舌的念头，举起茶杯细啜。

高座之上的四人，皇后和贵妃一喜一怒，皇帝和千宜一娇羞一痴迷。厅上众人神色各异，各有心机。

她明明是来为郭太妃祝寿，现在看来倒像是在看众人演戏。

皇帝看着杨千宜，活脱脱一色鬼模样；杨千宜虽是请罪，但动作优雅，从容不慌；杨皇后更是神色平淡，既无半分为侄女弹错曲谱的担忧和不安，也没有为侄女能被入皇帝法眼的喜悦；崔贵妃性子直，想法也都挂在脸上，看着杨千宜的脸上满是鄙夷，身子也是完全转向堂下，连眼角都不想瞟到杨皇后衣角半分。

郭太妃在一旁笑的和婉，不过凭她的阅历，应当从一开始就知晓了结局吧。

当真好戏。

“原是皇后侄女，怪不得朕觉得这般亲切。本来就是一家人，何罪之有？来人，赐座。”

杨千宜被人引到郭太妃下阶，正好和崔贵妃平齐。

崔贵妃冷哼一声，别开脸，冷冷说道：“琴艺不精就不要上赶着登堂丢脸了，太妃寿宴上出差错，岂不是蓄意当众抹黑皇室？”

“妹妹言重，千宜日日苦练，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她到底年纪还小，今日初次得见太妃威仪，一时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妹妹初次入宫的时候，不是一样连行礼都分不清左右吗？”

皇后掩唇轻笑，看着崔贵妃无话可说，铁青着脸的模样，心中顺畅了不少。

语毕，她转过身又向皇帝说道：“千宜虽琴艺不精，但勤能补拙，臣妾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又有老师好好指教，必能成一代名家。您说呢？陛下？”

杨皇后笑眼婉转，唤醒了沉迷在美色中的皇帝。

“陛下，臣妾想为侄女千宜求个恩典。”

“皇后但说无妨。”

“臣妾想让千宜拜王氏女为师。望春江畔的事臣妾也略有耳闻，不知看着陛下的情面上，王氏阿婉她肯还是不肯？”

杨皇后嘴角漾出一抹微笑，视线直直地朝王婉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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