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并没有开口紧逼,他也在等。
他虽是幺儿,他的母族早已是落日黄昏,无力强护他登位。
他文不如四皇子,武不如太子,不似二皇子深得圣主沉稳,就连柔柔弱弱的三公主都比他机敏得多。
只有那把冰冰的金椅能够遮蔽一切所不能见光的弱点。
他甚至觉得它是炽热的,是能够带给他极大的温暖的。
正因为如此,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异常小心翼翼,他虽看好凤胤,可他又是个多疑的人,凡事定要多加思量。
“五殿下,茶凉了。”
最终是凤胤开了口。
“凤二公子,为什么选本殿?”
“五殿下,这个问题卑职也想过,想了许久,有天想明白了,不管卑职选谁,总有人会问卑职为什么。卑职一直是个随心而为的人,倘若万事都要争个缘由,便事事束缚,无疾而终。有些事,并不是因为我们应该这么做,而是我们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几年后,当五皇子回想起这段话,方恍然大悟,原来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唯独他至始至终都那么偏执。
凤胤这些话根本不是他的答案,而是给五皇子最真心的忠告。
这是此时此刻的五殿下完全没想到的,他怀疑凤胤的忠诚,却不多想凤胤话里的深意。
凤胤望着五殿下那双疑虑重重的眼睛,突然有些悲凉。
像他们这种游走在云端的人,任何人的半句话都深信不得,哪怕真的有人推心置腹,也不敢多信几分,哪怕只有一分,那都是万劫不复的代价。
五殿下告别凤府时,正好与凤翎擦肩而过。
当时凤翎低语了句负心汉哦。
恰巧被凤胤耳尖听到。
还好五皇子心不在焉。
他不满地瞪了凤翎一眼。
谁知这一瞪,把凤翎的火气给瞪出来了。
她双手环胸,神色飞扬,字正腔圆道:“二哥,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是不满他的为人,还是你自己的作风呀?”
“什么时候流言风语也成真凭实据了,我记得,你可是堂堂碧箫轩黎传使。”
黎传使这三个字咬得异常重。
“原来二哥还记得我是干什么的呀!”
凤翎微微一笑,反手就给身边的丫鬟一巴掌。
“说了多少遍,不要让鸽子乱飞,万一磕着碰着二哥的贵重物品怎么办,老是不长记性!”
这一巴掌可谓打在丫鬟脸上,记在凤胤心里。
一直以来,凤翎没少用黎传使这个身份压过嫡室一脉,凤府上空每天成天盘旋的白鸽似乎在若有若无地提醒着他:嫡不如庶。
他拼命压制内心的怒火,脸面依旧风轻云淡。
“二哥,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论补刀,凤翎相当在行。
她不讨厌凤胤,但不妨碍她毒舌扎心。
特别是她相当不爽五皇子,只要是五皇子亲近的人或者亲近五皇子,她就有理由这么做。
而凤翎对五皇子那么大的意见,却又源于靖安侯府的某位郡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的身份。
审时度势是凤翎最常做的大事,她永远相当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讨厌五皇子并不代表能得罪五皇子,但是包庇五皇子,得罪的人那就很可怕了。
京城的风向来比深山老林那些地方又快又急。
凤翎又是常处在风尖上的人,什么风刮什么浪,她比任何人都了如指掌。
这点就连凤胤都常常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