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焕背着手,沉稳地向棠记粥铺走去。
他长得严肃,身上又有杀伐之气,皱着眉头往店中一站,把热闹的气氛都压住了。
于小八咽了咽口水,他长久在铺子里做活儿,连温将军长什么样都忘记了,还当对方是来砸场子的,上去小心翼翼地说:“客官看看那菜品牌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孟起赶紧过来,一巴掌拍在小八后脑勺上,小声说:“这孩子糊涂了,还不快叫老爷。”
于小八这才从记忆里把温景焕的模样扒拉出来,腿一软就要跪下。
温景焕直接抬手,托住他的小细胳膊,低声道:“罢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若行礼,岂不是让食客们都不自在。”
隔间里的温若棠看到父亲,忙说了句,“小八,还不快把客人请到我这里来?”
温景焕一副不太有耐心的样子,直接往隔间走去。
温若棠起身请父亲坐下,又让孟起把各色早点都上一份,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期待,“爹爹今日不是要去京西大营吗?这是专门过来给我捧场?”
温景焕本想说“不是”,偏偏对上女儿的目光,根本没法说出口,半天才沉声道:“去京西大营途径此处,便来看看你有没有胡闹。”
“那爹爹看我胡闹了没有?”
“倒是……没有。”温景焕承认得很勉强。
温若棠“嘿嘿”一笑,把上来的早点推到温景焕面前,“爹爹尝一下,这个粥看着普通,但这会儿已经完全炖烂了,又稠又软绵适口;至于这个面,这个卷饼,都是女儿自创的。”
她也不好说是重生前和各类网页app学的,只好厚着脸皮把能耐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温景焕听到“自创”二字,已经拿起了煎饼果子。
开玩笑,闺女做的东西,他要是不好好品尝,说得过去吗?
咬了一口,温景焕点了点头,“还行。”
温若棠看起来有点失望,“只是还行啊……”
温景焕心头一紧,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了,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松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些许,“在京里算是独一份。不过还是要继续努力,绝不可有了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更何况做生意之事,于女孩儿家来讲,到底不是正途……”
说着说着,又往严父的路子上走去,温景焕觉得不妥,索性就此打住。
不过温若棠一点都没有挫败感,反而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说的是,我一定稳扎稳打,不过我觉得,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是正途。”
“罢了,你有这样的想法,远比之前瞎胡闹来的好。”
“爹爹放心,我有分寸,若将来能够补贴家用,赡养父母,也算您和娘亲没白养我一场。”
温景焕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温若棠不听话,他只需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够了,偏偏她这么乖巧,就像是之前受了许多的苦一样。
温景焕觉得有些心疼,最终只说了四个,“嗯,好孩子。”
他抬起手,似乎想如温亦涵一样,摸一摸闺女的小脑袋,但终究是放下了,舀了一勺子粥送入口中,又吃了一筷子面,便站起身来。
温若棠也起身,“爹爹这么快就要走了?”
温景焕点点头,“你琢磨出的这些吃食不错,以后也给你娘做几次,她一定高兴。”
“我记得了,今天回去后就给娘亲做。”
“还有一事。”温景焕浑身不自在,“做生意,尤其是做早上的生意,要起得很早,你从前没吃过这种苦,如果扛不住,就歇息几天,我们将军府还不至于等你赚来的这点钱,知道么?”
温若棠软软地一笑,“谢谢爹爹关心。”
“我这是怕你又病倒了,惹你娘伤心。”温景焕往外走,口中仍低声道:“再有,如果有人过来说什么女子不能露面经商,就喊人过来,拿大棒子打出去,将军府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温若棠拍拍胸脯,“爹爹放心,都说虎父无犬女,我定然不会任由旁人欺负,也不会丢了您的脸!”
温景焕鼻腔里“哼”出一声,“总说‘放心’,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真正让我放心过?!好了,不用送了,我走了。”
他大步离去,刘管家笑眯眯地对温若棠行了一礼后,也赶紧跟上。
走到轿前,刘管家打起帘子,温景焕直接道:“坐什么轿子,你见我何时出行是坐轿子的?牵马来。”
刘管家赶紧打发小厮去牵马,跟着温景焕走了两步,笑着说:“老爷心情极好,是吃了三姑娘做的饭菜,觉得还不错吗?”
“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再说也并不是她亲手做的,怎就见得心情好了?”
“您的意思是,还非得三姑娘亲手给您做一份儿独一无二的才行?其实小人跟您这么多年,知道您什么样是心情好,您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呢。”
温景焕瞪他一眼,“不过是这丫头终于想开了,她娘不至于成日担忧,值得我高兴了些。”
“那小人明白了,姥爷是说,三姑娘的这个粥铺,弄得不甚好。”
“也不是,我这丫头,到底随我,聪明。”温景焕比划起来,“你刚刚是没尝,那热干长寿面,全京城,独一份儿!还有那个粥,比宫中御厨熬得也不差。再就是那个什么果子,一口咬下去,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脆脆的,口中全是热乎乎的香气。”
刘管家擦了擦眼角,看起来十足欣慰,“三姑娘终于长大了。说句僭越的话,当年小人是跟着夫人一道来的将军府,看着两位公子和三姑娘长大,把他们当自家孩子疼,如今,三姑娘已经成长到让老爷感到自豪,小人真是高兴。”
“你看你,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温景焕拍了拍刘管家的肩膀,“等我们再老些,不论是亦涵亦清,还是阿棠,都叫他们把你当成长辈孝敬,让你也感受一下天伦之乐。”
“小人不敢,小人跟着老爷和夫人,这辈子已经知足。”
“我一贯说一不二。”眼见着小厮牵着马过来,温景焕往前走去,不过口中还是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丫头,怎么说长大就长大了呢?”
他叹口气,定了定心,翻身上马,向京西大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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