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亭见众人如此也觉无趣,便顺手抄起了小木几上的那只青玉掐银小酒盅,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东亭盯着手里的那只酒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神色迷离,复又将酒杯凑近了那秀气的鼻腔处,
是桃花酒,这酒不似东亭在安西城里喝的‘烧刀子’浓烈,入口却胜在细软绵长,后味清甜,
东亭心下喜欢复又斟饮了几杯,却不想原身是个不胜酒力的体质,几杯桃花酒下肚,便面上已见一抹诱人的春色。
或许是上首魏成昭若有似无的目光太过于火热,又或者是这一切本就是做给他看的,
察觉到魏成昭的视线,东亭懒懒的抬头望了上首一眼,只那一眼,两人便对视了,
魏成昭看着这般模样的越东亭,面色虽无变化,但隐在宽大袖子里的手里早就出了一层薄汗,他早就过了少年懵懂的年纪,本不该如此的。
东亭却是对魏成昭浅浅一笑,那样子鲜妍明媚,不似往日柔软病弱之感,魏成昭只觉有趣,
多少年了?
多少年他没有看到过这种正常的人的表情了?
这宫里的女子,一个一个笑的美丽、笑的端庄,也有笑的放肆热烈的,可那笑却不及眼底,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真假!
两人间的眼神交汇被皇后看在眼里,皇后面上不见愠色,可托着酒杯的拇指和食指却捏的发白,
便给身旁她的奶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走近后,又向东亭的方向微抬下巴,嬷嬷微向皇后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宴会厅。
复又过了一刻钟,上首旁的长公主撺掇着众人要‘抽笏’,所谓‘抽笏’就是将众人的名字写在竹签上,大头朝下装在木筒里,由主家抽签,
抽到了谁谁就要出席展示才艺,诗词曲赋、歌舞管弦、书画琴棋,不限种类,不限雅俗,只为娱乐。
这是台下众位公子小姐早已摩拳擦掌的等候多时的,更何况一场完美的相亲宴怎么能少得了这些呢?
一水穿浅蓝宫装的宫女从两边鱼贯而出,手里举着托盘,托盘里摆着竹简与笔墨,
一身形娇小、面容可亲的小宫女走至东亭面前跪下,双手举着托盘,东亭就着托盘便在竹简上用簪花小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都写完,打头的宫女将竹签笼起来装进了一只沉香木笔筒里,又不断的抖着手腕将竹简摇匀,这才将竹筒捧至魏成昭面前,
魏成昭不好拂长公主的面子,便抬手抽了一支,却不想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三个秀丽的小楷“越东亭”,
见此状皇后的面部露出了一丝紧绷的笑意,那是紧咬的牙冠下意识的带动面部肌肉导致的表情。
魏成昭将手中的竹签递给面前的宫女,宫女又将竹签给上首的几位女眷传阅,长公主从宫女手中接过竹签,
一看,便笑着对下首的东亭说到:“越小姐是有大福气的,皇上第一个就抽你了”,
长公主这一番话是话里有话,众人皆听出了几分不对劲,却说不上不对劲在哪里。
东亭闻言起身朝上首盈盈一拜,说到:“臣女是个福薄的,不敢当殿下的夸赞,今日团圆节,臣女身无长物,便赋诗一首予在座诸位赏玩。”
长公主见此景觉得有趣,便让刚刚侍书的小宫女举着一只托盘到东亭跟前,托盘上放着文房四宝,麒麟镇纸下压着一张压有祥云暗纹的宣纸,
东亭透过喧嚣的人群望了一眼殿门外莹蓝的天,她并没有在这方小天空里看到今夜的明月,
但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来安西城的日日夜夜,安西城墙上挂着的那轮明月。
神思飘天际、下笔出妙语,只见东亭写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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