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刘兴祚也算传奇人物,他原本是开原人,老奴还没编出七大恨的时候就被抢去建州,还取了个女真名字叫爱塔,因为颇有才能,渐渐为老奴所器重,一直升官到副将,管金州盖州等四卫之地。
此人尚存天良,奴尔哈赤在辽东的作为让这位刘兴祚慢慢反感,更重要是他认为,按奴尔哈赤这种搞法迟早要垮台,所以他和大明暗通声气,曾经于天命八年策划复州民众集体逃跑,因为一位铁杆汉奸告发,被奴尔哈赤捉拿,复州民众更是被屠杀一空,但刘兴祚一贯表现很好,人缘不错,有许多后金权贵为他说情,他自己辩解也很冷静,老奴没有相信他会叛变,反倒把那个铁杆汉奸杀了,
但此次过后老奴对汉官和刘兴祚都不敢完全信任,到了天命后期奴尔哈赤几近疯狂的屠杀汉民和汉官,代善等后金权贵也对他百般欺压,刘兴祚颇有朝不保夕的感觉,他平日小心翼翼,但内心越发向往大明,这段时间里,他与袁崇焕和毛文龙都建立了联系。
后金对刘兴祚一直不太放心,也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只是对他严加看管,并将他从沈阳城外迁入沈阳城内。
在如此严酷的情况下,要逃出这个魔窟,是十分困难的,然而刘兴祚果然不负老奴的器重,一个堪称秘密战线的经典之作就此诞生。
刘兴祚一上来先是一番苦肉计,直接就是上吊自杀,当然是假的,马上被他老婆救下,消息穿出后,皇太极出于安抚其他汉官的心思,觉得不宜太过亏待这位最早投靠的汉人,便让刘爱塔回城外故居好好休养。
谁知不久后刘兴祚的弟弟刘兴贤突然叛逃了,皇太极的处理意见还没出来,刘兴祚就开始哭天抹地,这次铁了心要自杀,他还写了一封遗书给交好的萨哈廉等人,表示自己的弟弟犯了大错,自己对不起各位后金领导的关怀和信任,只有一死了之,唯一要求把他安葬在一个他自己选的地方,靠近东江镇边界的扎木谷。
萨哈廉等人收到遗书后赶紧出城,都忙着去救人,到了刘兴祚的屋子边,只见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刘兴祚的屋子化为灰烬后,他们在里面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手上还戴着爱塔从不离身的白玉扳指,几个人已经被遗书先入为主,再看了扳指,哪有怀疑,草草鉴别一番后,伤心的回报皇太极,说刘兴祚死了。
皇太极毕竟不是奴尔哈赤那种失心疯,对刘兴祚的死还觉得可惜,于是他善待刘兴祚的家眷,还让他儿子继承官职,并且根据刘兴祚的遗愿,让他弟弟刘兴治带着刘兴祚的遗骸去扎木谷安葬。
因为刘兴祚死了,皇太极也不再派人监视,他哪里知道,其实死的人是一个抓来的醉汉,刘兴祚本人已经乘着假死后无人监视的空当逃走,而他弟弟刘兴治以送葬的名义,安然到达靠近东江镇的扎木谷,轻松潜逃,然后两人便一起跑去了东江镇。
整个出逃计划一环套一环,兄弟三人分成三次,全都安全抵达东江镇。所有计策都由刘兴祚设计,无论是对敌人的心理把握、设计的精巧程度和执行力,都堪称完美,将自诩雄才大略的后金贵族玩弄于股掌之上。
除了两个弟弟外,刘兴祚将包括老妈、老婆、儿子在内的所有家眷都留在了后金,很有光棍精神,而且他一到东江,丝毫不低调,很快就干了一件更让皇太极暴跳如雷的事情。
刘兴治跑了之后,皇太极才察觉不太对,但没有确切消息证实,只能把其他家眷看管起来,不久之后,刘兴祚就迫不及待的要找老东家讨债,在他的提议和策划下,东江军突然奇袭萨尔浒城,在城里面内应的人就是刘兴祚原来的亲信,他们悄悄打开了城门,东江军由此将萨尔浒建奴斩杀殆尽,狠狠给了皇太极一记耳光。
皇太极至此才知道真相,暴跳如雷之余仍然体现了他与众不同的城府,他没有把刘兴祚家眷杀戮,只是加强看管,留了一个余地。
刘兴祚因为萨尔浒的功劳,升为东江镇副将,袁崇焕对他十分欣赏,多次向毛文龙要人,但毛文龙就是不给,毛文龙死后,刘兴祚管东江四协之一,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
这次后金入寇,刘兴祚好死不死正好在关宁面见袁崇焕,他没有带人马,所以袁崇焕没带他勤王,结果后金很快又回到永平附近,刘兴祚还是不懂为人要低调,他主动要了一支人马,仗着熟悉后金军,四处偷袭之下竟然斩杀颇多,这事被皇太极知道后,严令各军追击,总算寻到刘兴祚,刘兴祚这次终于死了,他力战而亡,尸体运到皇太极那里后,还被皇太极下令碎尸。
刘兴祚算是个还有良知的汉人,能力也非常强,陈新听说他的事情后感到十分惋惜,也感叹战争年代确实英雄辈出,他认为刘兴祚如果干秘密战线,恐怕不会比戴笠差。
但刘兴祚骗人骗多了,总是要还的,上次假死有人信,这次真死了,居然没人相信,因为尸首没有找到,大明很多官员认为他是又投降回去了,所以迟迟不明确他的封赏。
他弟弟刘兴治因此怀恨在心,而且他听说后金入关势如破竹,对于后金和大明的力量对比又有新的看法,皇太极二月回去后,就开始争取刘兴治,筹码自然是刘兴治兄弟的家眷,官位也许了,结果刘兴治这个二愣子还真敢动手杀了陈继盛,并且一举控制了皮岛。
文登营勤王以来,和各地勤王军经常驻扎在一起,所以各种消息也多,刘爱塔的事大家都听过一些,对于这位弃暗投明,而且毫不畏惧建奴的爱塔还是颇为敬佩,同时也有些惋惜。
卢传宗试探着道:“这位爱塔还算是好汉,朝廷这样对他,俺都觉得有些不服,他兄弟自然更气愤难平,也怪可怜的,咱们真要杀他兄弟?”
代正刚听了骂道:“爱塔是好汉,那关他弟弟啥事。”
王长福也道:“他不来抢咱们,咱也不理会他,他要是敢来,管他是谁的弟弟,照杀不误。”
陈新拍拍手笑道:“正是如此,不管是谁,也不能来咱威海抢东西,二位就按这个中心处理此事。”
代正刚和王长福都答应了,陈新也不多说,打发他们回去各自部队,安排起行事宜。他自己则在大帐中闭目养神,一边思考着水营的编制。
直到海狗子在外面报告说有人来求见,陈新闭着眼问道:“那个衙门的?”
海狗子回道:“不是京师衙门的,他说是福建一个游击派来的,那游击好像姓许,他带话说是一位姓李的公子介绍来的。”
陈新的眼睛猛地睁开,“许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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