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氏临产那日,他正跟着老兴阳侯在定州与西夏人打的热火朝天,等他见到女儿,周芝都已会叫爹爹了,他身为将领,为国征战是职责,可也因此更觉亏欠家人,尤其是妻女,周铸汤只想到周芝往后会伺候公婆便来气的厉害。
“我听芝儿说,县主约她与三哥儿清明游湖山,想又是王家那孩子求的,”说着,小方氏合上账本,起身更衣,“那孩子倒是真心,不过王家清贵,规矩多,人也多,我不大放心
“我其实以为六郎不错,与芝儿也算总角之交。”
周铸汤听此,眼角一跳。
“哪个六郎?”
“我二表兄家的六郎呀。”
小方氏的继母余氏来自新郑世家的旁系,只不过没落了些,族里倒也有些出息的子弟,余氏的侄孙,余家六郎余季浓便是其中之一,乃太兴九年贡士,当地小有闻名的青年才子。
“你是说松哥儿?”松哥儿是余季浓的乳名,周铸汤想了半会儿,终于对上了号。
“正是松哥儿,你觉如何?”
如何?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人墨客,动不动有辱斯文,哪配的上他的娇女千金。
“不甚了解。”
小方氏料他也会这样说,也不再拿此事累他,上了榻,二人耳鬓厮磨了番后,堪堪睡了。
万籁俱寂之时,周肃房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那人似是没想到周肃此时仍和衣而坐,惊的他险些跳脚。
“祖宗翁翁,魂要吓飞了!”
男人骇人的刀疤横插了半边儿脸,一袭青靠,腰间卷着软剑,行无声息,是轻功疾行的好手。
周肃等的略久,状似不满的盯着他道,“东西放下,不送。”
“这就撵我走了?连口茶都喝不成!”
奈何周肃半分好脸色不给,男人自讨没趣,趁着浓浓夜色又从小门跑走了。
周肃向来不许小厮守夜,然送物客走后,仍细细检查了门窗,而后将包袱在桌上摊开,里头赫然是几张假人面皮。
那人皮逼真至极,皮肤纹理细腻,映在浅白月光下,说不出的可怖,周肃却容色淡然的伸手摸了摸,道了声“不错”。
借着侯府嫡长子的人皮已有多年,他只见过周家大郎两面,且他制人皮的技法不如同出身的十五,因此每到一定时日,十五都会送来自己新作的人皮,直到如今。
确认将新皮安放无恙后,周肃这才小心睡去。
那边,被称十五的男人已回了自己的安身地,妻子迷迷瞪瞪的问他去了哪里,十五急急灌了口茶,等气儿顺了才开口道,“给五哥送东西去了。”
“正月不是刚送了新的去?”
“五哥回京了,”十五笑说,“前几日打号子,让我做个新的今夜送去。”
妻子听着,渐渐清醒,仍疑惑的问,“出什么事儿了?”
十五摇头,却是不沾边儿的说道,“五哥越发不疼我了
“连口茶都不让我喝,脸冷的能结冰,越发像周家人了。”
“人家可不就是周家人吗,”妻子打趣着他,“五哥的事儿哪有你担心的份,快些睡觉。”
十五憨憨嘲弄,“是了是了,赶明儿指不定又是哪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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