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尚从宫中告假的周澹正碰上熟人即丰国公家的二公子贺沛往乾昭斋行去。
“贺都尉。”
贺沛官居勋官第六转的上骑都尉,平日周澹在宫中当值时,见面均以官职称他。
“佑则?你今日不必当值?”
“刚朝郭大人告假,你这是如何?”
贺沛不等他说完,挥手示意后拔步便走,“正要寻你,快与我走。”
路上,贺沛这才向周澹解释,原是今日丰国公贺存仁与兴阳侯周铸汤从代州归京,在乾昭斋向官家述职时,因在十六州布兵排阵上意见相左而起了争执,二人均是武家出身,攻城掠地或是镇守防御都自有一套讲究,往年大殿之上二人也常起口角,都是忠君护主的真将才,官家便也只口头说管,不曾真罚。
可今日不知怎的,周铸汤与贺存仁吵了几句,突面色惨白,双唇颤抖,竟是直直后仰过去,好在被嫡长子周肃扶住,这才没有磕破头。
周澹听完,又惊又怕,今日本是父兄归京,一家团聚的好日子,可现下听了贺沛形容,当即加快了脚步。
乾昭斋自有重兵把守,贺沛一亮官牌,待通传后二人才入了殿内,此时丰国公贺存仁的副将贺琨正抱臂守在屋外,见来人,急急行礼放行。
甫转进屋内,周澹便见当今天子赵箴着明黄燕居服,一把交椅坐于榻旁,长兄周肃与丰国公贺存仁均站在卧榻一侧盯着御医行针,满屋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周铸汤偶尔吃痛的呓语。
周澹与贺沛对着三人一一见礼,丰国公贺存仁见侄子来了,便朝赵箴拜辞,领着贺沛出去了。
“大伯父,周侯爷如何?”
“已无大碍了,”话虽如此,可贺存仁仍紧皱眉头,压低声音道,“就是伤了底子,上战场看样子是不成了。”
贺沛惊得默了声,担忧的朝身后的宫殿望了一眼,贺存仁也叹了口气,昔日与周铸汤便再怎么针锋相对,到底是惋惜良将,如今也是神情凝重,扼腕叹息。
再说侧殿内,周澹也正听完御医说了此事,他略有惊讶,但更多是忧心父亲的身子,御医也是再三保证好生修养即可,随后便告退了出去。
“佑则,朕有话问你。”
赵箴年同周芝,实在是位极年轻的帝王,可他始龀即位,揽天下生杀予夺之权,威压甚深,从无人因其年岁轻而敢妄图唬弄。
“陛下请讲。”
周澹半弯着身,后背微微冒汗,硬是猜不透赵箴要问他什么。
一时无声,榻上的周铸汤沉沉的睡着,一旁伫立的周肃更像是一堵息音的墙,赵箴不说话,周澹忽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罢了,”赵箴抬手,内侍岳见山便递了盏茶来,赵箴润了润嗓子,开口道,“薛卿的方子朕已着人送至侯府,周侯为家国鞠躬尽瘁,待到转醒,朕派岳见山送你们。”
这便是莫大的荣幸了,宫中御医的方子何时外传过,皇亲贵戚尚不可得,又遑论公侯。而内侍总管岳见山亲送他父子三人,到时定更要引来许多注目。
周澹少年心性,面上压着得官家盛宠的喜悦,只一再拜谢,赵箴淡淡瞧他一眼,才点头对兄弟二人免礼。
官家一走,殿内便只余些在外伺候的宫娥,内室只有周家爷仨,周澹这才直起了腰,望着卧榻上的男人,笑意渐起。
“爹,王大人前些日子往秦王府上送了好些妙玉灵丹,那天福昌县主来...”
谁知话都说不完,榻上的男人便猛地睁眼起身,甚至喘着粗气发狠道,“王廉海!!”
“县主来做甚,把王廉海那臭丹破玉给你母亲了?!”
周澹一耸肩,抿着嘴巴不吭声了。
他爹这身得病痛的戏演了这么多年,周澹早就见怪不怪了,连带着他哥俩也得登台陪着,欺君就欺君吧,爹高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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