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这是受虐成性了吗?
几人相互见了礼,赫连恕的目光淡淡落在徐皎面上,“你早前曾求我帮你办两桩事儿,这第二桩其实不必舍近求远,杜先生从前与你父亲就是至交好友,令尊的许多事儿,杜先生都是知之甚详,只是我虽知晓此事,却不能越俎代庖替先生应下,还得回来与先生商议过后,才能答复你。”
徐皎有些诧异地抬眼望向赫连恕身边那个一身布衣,蓄着美髯,看上去温文和煦的中年文士,原来,这位杜先生来头这样大呢?不只是赫连恕的先生,长公主的故人,还与她,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和景玥有这样的渊源?
杜先生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迎上来,朝着她温温一笑道,“上次见面有些仓促,彼时也不知你是九嶷兄之女,否则怎么也该与你喧阔一番才是,失礼了。”
徐皎却有些汗颜,看来,赫连恕未曾告诉杜先生她是个李代桃僵的冒牌货,虽然已经扮演了许久的景玥,但不能因为熟练就理所当然,半点儿不心虚啊!尤其对面站着的这一位可是便宜爹的至交好友呢。她心虚不止一点儿!
“先生言重了。上回仓促,也不知先生与先父的关系,多有失礼的是晚辈,还请先生莫要推辞,先受晚辈一拜才是。”徐皎说着,已是蹲身敛衽,朝着杜先生深拜了下去。
杜先生倒是没有推辞,受了她这一个晚辈礼,笑着一扬手道,“都别站着了,坐下再说吧!”
赫连恕朝着长公主一抱拳,“郡主托在下帮忙探查她双亲往事,在下请了先生,也烦请殿下留下,作个见证,还有补充。”
“原来让本宫帮衬的是这个?”长公主挑起眉来,瞧不出喜怒地瞥了赫连恕与已经从容坐下的杜先生一眼,片刻后,目光才落在徐皎面上,看出她神色间淡淡的忐忑,长公主一掀红唇,笑得明媚道,“既然事关本宫的女儿,本宫留下便是。本宫也想听听往事,还得给阿皎把把关,可别被你们巧言令色给骗了才是。”
长公主说罢,便是徐步走到左近的圈椅上坐了下来,端庄的坐姿,微扬的下颚,不动声色就流于自然的皇家贵傲之气,不怒自威。
徐皎默默看了一眼长公主,再瞥了一眼气定神闲地捧着茶盏喝茶的杜先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位之间居然会是这样的氛围,怀疑的眼神瞥向赫连恕,确定这两位一会儿不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吗?
赫连恕恍若没有瞧见她的眼色,目光一个回转,便有那等极懂眼色的仆从奉上茶点,而后又几近无声地退出厅去,还一并体贴地将门掩上。
花厅内的光线暗了两分,四下悄寂,门一关,这就成了一间密室,倒真适合讲鬼故事,哦,不,是话往事。
徐皎与赫连恕一左一右坐在了杜先生和长公主近旁,徐皎悄悄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目光平静地望向杜先生,一举一动皆是乖巧懂事的晚辈模样。
“我听阿恕说你想要知道你父亲的死因,以及你们府上长房与二房之间的关系?”好在,杜先生不是在装逼,一口茶啜罢,便是抬眼望向了徐皎,直入主题。
“是。都说我父亲惊才绝艳,偏偏他却英年早逝,从没有人提及他的死因,好像讳莫如深,可作为他的女儿,我却不想这么稀里糊涂。何况,我母亲对待长房的态度,很是奇怪。所以,我必须弄清楚这些事情,还请先生赐教。”徐皎朝着杜先生欠了欠身,坦言道。
“你父亲于绘画一道乃是天纵奇才,少年成名,受万人追捧,旁人也许穷尽一生要追求的名利,他很早就已经得到了,而且在旁人看来,他得到的很是轻易。幸运的是,他是个头脑清醒的人,真正做到了宠辱不惊,他喜欢画,却也只沉浸在画中的世界,单纯而直白。可是,他的才华,还有他的简单,却最终成了他的催命符。”杜先生的语气中不无唏嘘。
杜先生简短的话语中对便宜爹的推崇与遗憾虽是复杂,却也简单明了,徐皎却是不懂,“为什么?”
杜先生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抬眼往长公主的方向瞥了去。
徐皎心有所感,与赫连恕不约而同地望向长公主的方向。后者却并无半分异色,仍是如方才那般,腰背挺直,坐姿端正而优雅,不怒自威的气势足显皇家气度。
“九嶷出生景府,彼时你祖父还未居尚书之位,却也是朝中中流砥柱,很得先帝看重,委以重任。先帝又喜书画一道,九嶷第一幅成名的画作便是有一回随你祖父到宫中赴春日宴时所画的胜日寻芳图。先帝一见,便大为赞赏。先帝既看重九嶷的才华,又喜欢他的性子,便常将他带在身边,同食同寝,甚至连九嶷这个字,也是先帝替他取的。因着九嶷长相也很是俊美,因而彼时有很多的传言......”
这话说的隐晦,徐皎若是个土著,自幼养在深闺,未必能够听明白,可她偏偏不是啊,还曾有一段时间痴迷过男男之恋的小说的,又哪里会不懂?难怪了方才杜先生要特意看长公主一眼,先帝可是她亲爹欸。不过,徐皎早前以为长公主是她便宜爹的红颜知己,后来杜先生出现后,她觉着自己看走了眼,可如今......长公主的爹和她的便宜爹……要不要这么重口味啊?
徐皎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面上却还是端着一副乖巧可人,杜先生大抵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瞄了她两眼,咳咳了两声,才又继续道,“九嶷这个人表面上很是恃才傲物,从不将这些俗人俗事放在眼里,自然也是不在意这些传闻。不管旁人传得多难听,他都不当一回事,仍然该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后来因着他这样坦然的做派,传闻反倒少了些,尤其是他成婚之后,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先帝后来也顾忌着风言风语,虽还是常将九嶷带在身边,却很少再让他宿在宫中,这样一来,流言渐渐地平息。”
“谁知道,那一年,先帝又故态复萌,突然下诏召你父亲入宫伴驾,这一回,却是足足在宫中待了一个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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