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公主准备妥当,一行人便照旧上路,然而才走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出了岔子。
李其殊本是走在列队最前面开路,忽然听见后方出现动乱,一辆马车停滞不前,他走过去才得知,原是这位随行的画师一时不慎,将壁画所需的九色彩砂落在了驿馆之中,这彩砂可不是一人一马便能捎带过来的,需得带辆马车回去装运。
李其殊皱皱眉,略一思索了一会儿,朝着跟在他身后的百兽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即对沈知遇说道:“既是如此,就请沈大人派一位画师随我乘车回去取一趟吧,其余人继续前行。”
闻此言,唐钿环视了在场一周,便迅速指向林遥的马车:“让她去吧。”
倒也不能说他欺负林遥,主要是总共只有三辆载人的马车,一辆坐着公主以及随行侍女,另一辆坐着他们几个男画师,因着男女大防不便同乘一舆,沈知遇便给林遥单独做了安排,眼下自然是回去的人越少越便捷,是以这么一看确实也只有让林遥回去了。
李其殊扭头看了一眼林遥所在的马车,车上的人后知后觉地掀开帘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遥向来不懂得如何拒绝这类请求,于是便微微颔首同意下来。
李其殊见她点了头,于便一跃坐到前室挽起缰绳,往回而去。
因为想着速去速回尽早追上队伍,这一路上李其殊不停地在扬鞭驰骋,这速度他倒是习惯了,但坐在车中林遥便十分受罪。
本就昨夜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忽然间来到容朝有些水土不服,这一趟颠簸将她闹得浑身乏力,面如土色。为了避免神色异样遭人察觉,林遥从腰间系着的柿子包中掏出面纱遮掩住脸。
马车很快到了驿馆,前室的李其殊一步跳下来,敲了敲车壁,朝林遥说道:“到了。”
下车时候林遥已是四肢无力,是以她紧紧扶着车辕,提着裙摆慢慢一步步走下来,还不忘回身整理一下有些乱了的衣衫。
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李其殊看在眼中。
看出来李其殊这一趟来去匆匆,是以拿了九色砂后,林遥也不磨蹭,速速上了马车。
然而李其殊却迟迟没有启程,林遥掀开车帘正欲察探,便只见李奇殊拿着水壶朝这边走过来。
“喝点水吧,坐在车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林遥乖巧接过水壶,却并未喝。别人的好意该收着,但她确实不习惯在路途之中饮水,因为麻烦。
她正准备进车厢之中,李其殊便开口了:“坐在前室吧,别在里面闷着了。”
林遥便开始觉得这人空有一身行军打仗的本事,然而没脑子,谁会没事叫一个陌生人跟自己肩并肩的坐在马车前室啊?难道不会尴尬吗?更重要的是,你驾车这么快,我倘若坐在前室位置,真的不会颠下马车吗?
然而心中虽是这样想,林遥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拒绝的神色,还是乖乖巧巧说了一句:“那便打扰李大人了。”然后坐在了另一侧,用手扣住了车辕。
然而这回马车并不似来时那般风驰电掣了,林遥扭过头去悄悄看了一眼李其殊,只见他无比悠闲地靠坐着,也不着急赶路了,心情看起来……很好?
先前看这人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是专注于带队,偶尔兴致来了也是同他身旁的那个叫百兽的下属开玩笑,如今他就坐在林遥身侧浅浅笑着,先前周身所带的肃杀之气便也随之散去,好似携带了满怀春光一般。
然而二人虽是各怀心思,谁也没有主动再开口说话。坐在前室呼吸着新鲜空气,林遥确实觉得好受了许多,于是便慢慢伸手摘下面纱,放回柿子包里。
“你叫什么?”身旁的李其殊忽然开口。她只是一个随行的画师,因而此前沈知遇并没有同李其殊介绍她。
“林遥,双木林,遥远的遥。”李其殊听完却接了句:“确实挺遥远的。”
莫名其妙。
“你是西羌人吗?”她还没想明白这好好的人怎么说变就变,李其殊便又开始盘问了。
林遥一边在心中忖度这莫非这人是要从她口中套什么西羌的军情,一边还是规规矩矩回复着:“下走任西羌农田司主簿,自然是西羌人。”
李其殊便歪过头来:“这就奇了怪了,怎么我遇见过的羌族人就都是满头卷毛,浓眉大眼这一类的呢。而且,我听说西羌姑娘大多率直泼辣,像你这样斯文白净的羌族姑娘,我倒是头一回见到啊。”
字里行间无不是对林遥的猜疑。
林遥这回想通了,这人多半是戍边久了落得这一身职业病,见到个西羌人就忍不住要盘查一道。
她讪讪一笑:“这不是,万物都有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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