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他似是一怔。一怔之后,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我扶着琬女官的手踏出大殿,心中,也未有丝毫波澜。既然决定放手,那就该放得干脆利落。
“启禀太后,韩国夫人求见。”
“让她候着。”
韩国夫人方中敏,我的姑母。我十二岁时父母和离,父亲遁入空门,为逃他们给我订的亲事,自小便女扮男装浪迹江湖。这事当时传遍京城。
我这个姑母,从来就不喜欢我。但现在无论她喜不喜欢,我都是太后,天楚的太后。
“太后娘娘驾到——”
近日前朝后宫多事,我斡旋其中日日都是严妆丽服。唉……做太后还真是不容易。
复仇的快感完全被疲累淹没。
虽说如此,我仍是不肯露出半分疲态。
“赐座。”
“谢太后。”韩国夫人身材高大,说起话来中心十足,吵得我益发头疼,“澈儿,你在朝堂上一力独断,可真是半分小女儿情态也无。”
“爱卿说笑了。”我淡淡地一笑,“这朝堂乌烟瘴气到这种地步了,哀家早就有意整改。天楚太后与先帝同尊。爱卿如此,岂非不敬先帝。”
韩国夫人冷笑道:“世族官宦盘根错节,利益相关,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她冷笑,我亦冷笑。如此愚笨,被人利用,犹自洋洋得意。
如此这般,恰巧给了我顺水推舟的机会。
“琬儿,送韩国夫人出宫。传哀家懿旨,韩国公田震,以下犯上,对先帝口出秽言,夺兴庆军主帅一职,令其闭门思过半年。兴庆主帅……由……靖武候柳怀南担任。你去召他即刻觐见。”
兴庆军是天楚实力最强的军队,断断不能落了他人之手。柳怀南也是靖海会的人,又是武曲星下凡,应当不会有大错。
“是。”
琬女官办事很利索,旨意很快便昭示了朝野。
“太后,韩国夫人她……”
连他也没料到我竟会先对韩国公动手。
“韩国公在军中作威作福久了,将士们也颇多怨言。长此以往,军法不立,只怕要生动乱。”我长叹一声,没做出些功绩来,的确难以令人心服,“今日哀家严惩于他,并不算冤枉。”
况且韩国夫人背后想必定然有什么大人物在操控。她的意思,就是朝臣们的意思。
兵权握于他们之手,我不能不忌惮……
“另外这次的科举,臣认为不应再由太学博士出题。先帝时有不少举子借机舞弊,与主考沆瀣一气,有才者不得施展,纨绔子弟大行其道,积怨已久。”柳怀南不通权谋,为人诚挚,虽是武将,身边也多有奇人异士,消息反而比一般的官员灵通。
我急欲改革吏制,从科举出发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柳兄放心,兼济天下,不正是你我毕生追求吗?”
我不喜权谋,可现在这滩浑水,已经深不见底了……
从前我假扮端木阳,也当过几天假皇帝,那时……有太皇太后从中制衡,有能臣干员协助,天下归一,更无外邦环饲……
外邦……
话说回来,北周也该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