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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余孽”二字听起来大有文章,有人道:“摘星门在金河好好的,我们怎么就成余孽了?”
宋子荆正欲回答,只见面前所有黑衣人突然口吐鲜血,那血气太甚,引得附近活尸一拥而上,将这些人活活撕咬成一滩滩血水,好好的杏树林霎那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此起彼伏。
“少城!快上来!”
孟少娥心知有异,忙不迭的扯着弟弟后襟往树上躲,场面乱做一团,暗处的两仪眢从东侧树林现了身,围在贺长绝身侧保护活尸攻击。
为首的是一名穿烟紫色石青长褂的女子,柳叶眉,鹰钩鼻,双唇丰满性感,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衬着发间翡翠束发冠,真是好一个清雅脱俗的纤纤女儿郎!
她朝贺长绝颔首作揖,正色道:“庄主,只怕此次是有人故意为之,江英在树后看得真切,那人应该是来自祁连山开元教。”
听闻此言,孟少娥不禁心中困惑道:“开元教和摘星门不是来往密切吗?为何要自相残杀?难不成传闻都是假的?”
一旁的孟少城看着远处树下的人也倍感不解,皱着眉头拍拍孟少娥肩膀,道:“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活尸好像在刻意避开皇帝哥哥?”
孟少娥对此不觉有异,只柔声道:“王皇舅曾说过,他带有一身九龙之气,阴晦之物自然不敢近身半步,当年子荆登基时长福宫上方洒遍橘色祥瑞,也有国师曾预言他在壮室时便能一统天下。”
孟少城晃晃腿,感叹道:“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跟着皇帝哥哥有安全感,他是世间最棒的男子,你最好赶快跟他和好,否则这天下都容不得你!”
“闭嘴吧!”孟少娥悻然回道:“就你会说话!你这乌鸦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每次说什么就来什么,你这么能耐,你去宫里待几个月试试?”
孟少城撇撇嘴,带着一脸轻浮的小表情,看得孟少娥不禁怒从心头起。
“我才不试呢!父亲说了,你们宫里都是群闲逸女子勾心斗角,娇生惯养还心机颇重,平日里就盯着点芝麻小事搞出许多动作来,保不齐什么时候还闹出一些人命,简直可恨至极!”
“呵!”孟少娥笑了:“就你这样的,去宫里还没侍寝就凉了,别说见皇上,进宫当天就得因为这张臭嘴被人推井里死得不明不白!”
“好啊!孟少娥!你好恶毒啊!你居然敢诅咒亲弟弟!我要和你断绝血缘关系!”
“断!必须断!等一回金陵,咱就去记相司登记,立即将你清出族谱!”
孟少城急了,扬声说道:“你敢!你别以为当个贵妃光宗耀祖就能不把我当人,我才是孟家正统继承人!”
孟少娥悠然笑道:“小小继承人,天下无能第一,可笑可笑!”
这两人吵得正凶,另一头的宋子荆叹了口气,走上前拔下贺长风身上的龙麟匕首递给贺长绝:“贺兄,你孪兄既是为你而死,你就更应该振作才对。”
话说完,他又转头朝江英行了个礼,道:“姑娘,请你把人安葬了吧。”
江英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片晌,眼神一滞,愣神道:“好,我马上带人前往崇子岭下葬!这边就劳烦公子了!”
“不对劲!”孟少城眯起眼,十分笃定的说:“那位女侠看上皇帝哥哥了,我们不能观望了,快和我下来!”
说话间,他拉着孟少娥跳下枝头,两人冷不丁的摔在众人身后,还不忘高呼:“子荆哥哥!是我!我在这里!”
孟少娥累得都没力气叫唤,索性起身拍拍衣裙上的泥土,淡定的向前走去。
宋子荆暮然回首,只见她一身狼狈的走来,那件绿缎掐花外裳皱巴巴的贴着罗裙,其间还沾着不少泥土,草枝,玉蝴蝶纹步摇松松垮垮的撑着长发,那困窘低头的模样,像极了离家出走还混得不太好的孩子。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温声道:“绯儿,你还好吗?”
“不好!”孟少城又叫道:“我姐在洛阳城被大婶泼了一盆水,还被个老伯敲诈了九十文药钱,首饰也被她当了出去,我们在杏花林还遭到活尸追赶,险些就没命了呢!”
眼下当着宋子荆的面也不好发作,孟少娥只得将心里的不快按下不表,只在心中念叨:“说还是你小子会说,就成心让我丢脸是吧!”
宋子荆听了一席话,双唇微启做出怔滞状,又缓缓上前两步道:“真是委屈你了。”
那话里带着婉婉温情,却没有一分诧异。
孟少娥嗔视他一眼,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宋子荆莞尔笑道:“你还是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话听得孟少娥面上一热,只好别扭的垂下眼眸掩饰情绪,目光所及之处,是贺长绝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身前仅剩下那把无鞘无主的赤色长剑,孤零零躺在满地血水中。
她不由得感到唏嘘,便捡起不染剑递给贺长绝,安慰道:“终究是亲情大过一切,公子心痛也在所难免,贵兄从夜色中来,又归于暮色,世间万物也不过生死轮回罢了。”
听此言,贺长绝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那人本来要杀我,我是想故意中招引他现身,却做梦都没想到贺长风会替我挡这一下,真是世事无常。”
半晌后,他凝神接过剑,抬头仰望着这片杏树林上空,高声道:“阁下!弑兄之仇永世难忘,待我送孟少娥回家之日,就是你六合开元教覆灭之时。”
林间微风一动,夜光中闪过一抹红色身影,有男子畅然回道:“长绝兄,我可是把贺长风的剑都送你了,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贺长绝笑了:“原来是你,裴渊,那便不杀你教门,就杀董宝儿。”
他话说完背手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晃晃手里的龙麟匕首,扬眉道:“就用这把匕首杀,先割花她的小脸蛋,再杀!”
林间立即传来裴渊回话:“你敢!你要是敢碰宝儿一分一毫,我就杀你满门!屠你杏花庄!”
贺长绝又笑了,眉宇间带着几分萧条,语气却是十分轻巧:“我就一个哥哥,刚才不是被你杀了吗?至于杏花庄嘛,你赶紧屠了,最好先杀柳伶,省得他做事不干不净,老爱三更半夜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森然夜色,满月隐入云层不见踪影,这话一出,林间顿时一片寂静。
孟少娥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柳伶两更半时走进玄机苑的身影,她惊奇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贺长绝不置可否,只潇洒的背着一刀一剑往前走,对身后众人说道:“天色已晚,还是回杏花庄休息一夜在启程吧,宋兄意下如何?”
宋子荆点头道:“也好,这就陪你走一趟,免得留下祸害。”
孟少城听得云里雾里,小声问孟少娥:“姐,他们在说什么?”
孟少娥心中猜了个大概,转头答道:“杏花庄里有内应,应该是有人泄露我们行踪,所以摘星门的人才一直等候在此,这摘星门估计也是遭人利用,有人在暗中算计着一切,如果我想得没错,那人应该是柳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