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火光中，寒光一闪，迅烈无比的一刀劈在了空处，刀风飞出去扫在地上，激起一蓬飞尘。

“姚捕头，”郭明盯着黑暗深处，惊疑不定地问，“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没有，”姚晴把刀归入鞘中，讪讪笑道，“我有些紧张，刚才那一刀是应激而发。”

郭明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姚晴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定了定神，见洞穴里依旧一片死寂，除了源源不断飘来的凉意，好像什么也没有，继续迈步前行。

越往前行，寒意越明显，不知不觉，两人一猫来到了摆放泥俑的洞穴前，这里已经冷如冰窖，火光下，可见口中呼出哈气，洞壁上也结了一层薄霜。

姚晴不敢贸然进洞，从洞壁上抓下一块泥土，只觉触手冰凉，但还没有冻结实，应该是昨晚刚上的冻，信手一抛，泥团飞到洞穴里面，发出“啪”的一声。

山洞里还是毫无动静，姚晴驻足片刻，虚按刀柄走了进去。郭明怕洞里黑暗她看不清，急忙跟上了两步。

姚晴刚走进洞口，就“咦”的一声，火光中，地上铺了一块方布，布上插着两根长蜡，还摆着一个装满沙土的大碗，碗中留着三个烧尽的香头，道：

“有人在这里做过法，可能是那个小道士，他来这里超度这些亡魂？”

“恐怕不是为了超度，”郭明举高火把，照亮全洞，“这里的泥俑多了一个。”

“确实多了一个。”姚晴也发现了这点。

顾北受限于橘猫的身高，看不到全局，跳到了姚晴怀中。泥俑呈七七之数摆放，一眼就能看出多少。上次来时，泥俑一共七排七列，末排少一，现在一个也不少了。

洞里已经冷得能看到哈气，四十九个泥俑表面都结了一层薄霜，整整齐齐地坐在地上，说不出来的诡异。

姚晴忽然抬头道：“咦，洞顶是什么？”

顾北抬头看去，洞顶近在咫尺，在泥俑的正上方画着一个八卦图，图中每隔一段距离有个黑点，依稀是烧剩下的香头，一共有七个，呈北斗七星排列，看起来颇有法度。

“应该是个法阵，”郭明举高火把，望着洞顶道：“但做什么用的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件事还得去找云根道长，”姚晴也不懂法阵，抱着橘猫向洞外走去，“郭大哥，你在洞外等我，我亲自去请云根道长。“

郭明转身也要出洞，但火把一晃，照到洞壁好像有字迹，道：“姚捕头，等一下。”

“怎么了？”姚晴回过头来。

“这里有字。”郭明走到洞壁前，拿火把一照，洞壁上划出四行字，依稀是一首诗，读了出来：“美人未绾青丝发，雨洗风梳缕缕香。曾爱纤纤拂画桥，不把卿相放眼中。”

姚晴借着火光，也读了一遍这首诗，柳眉一竖，哼道：“好啊，这是芳芳在嘲笑我们呢。‘美人未绾青丝发，雨洗风梳缕缕香’，是在说她自己。‘曾爱纤纤拂画桥，不把卿相放眼中’，是在说我们官府。”

郭明细细体会诗句的意思，确实如此，道：“这妖妇胆大妄为，被通缉了还要作案，她故意惊扰鸨母，还留下一个小道士的尸体，恐怕都是在挑衅！”

“芳芳这样傲慢，说不定还躲在淮安，”姚晴道，“我去找云根道长过来，先弄清法阵的作用，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她和郭明离开洞穴，嘱托郭明在洞穴外面保护现场，自己抱着橘猫翻出过道，叫上一名捕快，到外面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北的小道观而去。

云根古道热肠，听姚晴说明情况，得知光知道的就死了五十多人，大吃一惊，立刻收拾东西，跟她来了宜春楼。

天光已经暗下来，宜春楼正值最热闹的时候，一片喧闹之声，过道被高墙封住，云根年老体弱，翻不上去，姚晴让老鸨找来两架木梯，护着老道爬上去，下到了墙那边。

郭明就在洞穴入口前等待，重新点燃火把，和姚晴一起带云根进入洞穴，来到摆满泥俑的洞里。

云根见识摆在那里，借着火光看到洞里的布置，惊道：“好家伙，有人想炼妖傀！”

“妖傀？”姚晴和郭明都没听过这种东西，一起看着云根，等他解释。

“这是传自湘中和湘西的一种邪门歪道，”云根解释道，“先用陶泥捏一个人形的硬壳，聚若干种地宝置入其中培育，直到把硬壳填满，可以得到傀基。”

“将活人封入泥壳，通过阴斗阵拔出精魄，再将精魄注入傀基，就可得到妖傀。”

“说白了就是人形的傀儡，自身无知无识，只能听从主人的号令行事。”

他顿了顿，指着洞顶的法阵道：“这是道门的八卦七星阵，通过作法引导可以生出许多变化，最常见的是用来聚集至阳之力。”

“把法阵布在洞顶，方向对调，作用也反了过来，可以聚集阴气，阴气强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阴斗，所以洞里才这么冷。”

他介绍完洞顶法阵，又看向地上的泥俑，惊叹道：“寻常妖傀，取三三之数，也就是九个人即可炼成。要求高的取六六地煞之数，已经非同凡响。”

“这里竟然有七七四十九个人，取大衍之数，老道连听也没听过，如若炼制成功，必然酿成祸事。”

顾北首次看到这些泥俑时，就曾怀疑芳芳在收集什么，没想到真的猜中了，汲取四十九个人的精魄制作一个妖傀，这种法门儿当真有些邪恶。

“都怪我见识浅薄，”姚晴听云根说的郑重，懊恼道：“当初发现这些泥俑时，郭大哥说毁掉，是我要求留了下来。”

“姚捕头，你想为这里的人申冤，完全是一片好意，若非云根道长指点，谁能知道这些泥俑还有这么诡异的用途。”

郭明替姚晴开解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芳芳躲在哪里，这妖妇炼制妖傀，还留诗挑衅，所图绝对不小。”

顾北却觉得炼制妖傀的未必就是芳芳，洞顶这个八卦七星阵不像一般人能布出来的，一个青楼女子知道些养妖的法门儿已经不错，能懂多少道法？

死在洞口的小道士又是谁？他道袍胸口也有黑色的八卦图，这件事恐怕和柳府遇到的那个乾衍道长有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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